蚕豆香 香流年

时间:2022-10-22 07:46:45

油菜花黄,蚕豆花开。小时候特喜欢素雅的蚕豆花,疏密的叶片间,蚕豆花白色花瓣上衬着黑色的斑点,如同滴落宣纸上的墨汁,更像小女孩那乌黑的眸子闪着清纯的目光。

初夏,蚕豆约一米高,四棱柱体的茎部全都结了一串串青青的豆荚,从下向上,豆荚渐小渐嫩,茎的梢部还有几朵蚕豆花,有的快凋谢了,有的还盛开着,几只蝴蝶在残存的花间曼舞。和暖的风里弥散着淡淡的花香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撕开豆荚,三四粒绿如碧玉的蚕豆静静卧着。别的不说,光看那蚕豆的颜色就顿生爱意,翠绿盛碧,嫩得几乎掐出青汁来,那珠圆玉润的外形也已让人不食而醉。收获之后,家家户户的餐桌上就都能看到蚕豆制作的美食了。

母亲从田间回来,顺手摘了些蚕豆,用清水氽煮,煮熟后的嫩豆香中带甜。母亲用针线把一颗颗熟豆穿起来,连成豆链,那是饭后片刻的休憩,更倾注了舐犊的爱心。我把蚕豆项链像佛珠似的挂在脖子上去上学,边走边和同学比着谁的“首饰”最长,豆儿个大。一路上你拽我一粒,我摘你一颗,扔进嘴里,做出大嚼大咽的夸张样,吃完咂吧咂吧嘴,装扮成小美食家议论谁家煮的蚕豆味道最好。

其实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做的“咸菜炒蚕豆”。母亲将青蚕豆的外皮剥去,倒入爆热的油锅里猛炒,待要熟时再加入咸菜翻炒。用白瓷盘盛上桌,那小小的豆瓣虽不起眼,却当真是色香味俱全。难怪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说:“新蚕豆之嫩者,以腔芥菜炒之,甚妙。随采随食方佳。”

蚕豆极富趣味的吃法是野炊。放学途中,饿了,几个小伙伴悄悄地溜进生产队的蚕豆地里,从豆棵摘下肥嘟嘟的豆荚,剥出一颗颗碧绿如玉的嫩豆。有趣的野炊开始了,拾柴的拾柴,挖洞的挖洞。二狗飞奔回家拿来铁砂锅,放进青青的豆和清清的水。火舌猛烈地舔着锅底,锅沿渐渐窜出水汽,清香随着蒸汽渐渐溢出,撩得鼻子痒痒的。煮熟了的豆,酥酥的、滑滑的,沐浴着豆麦的芳香。我们在布谷鸟的啼叫声中,慢慢地嚼,边吃边唱:“煮蚕豆,煮豌豆,咕噜咕噜翻跟头;蚕豆香,豌豆香,吃得肚子鼓囊囊……”

蚕豆成熟时正是春蚕茁壮之时,而蚕豆豆荚的形状,也像极了健壮的蚕,蚕豆之名,即来自于此。李时珍《本草纲目》说:“豆荚状如老蚕,故名。”蚕豆最早来源西域,唐时就有了。晚唐诗人陆龟蒙嗜吃蚕豆,在外当官,所到之处当务之急必先引种蚕豆。南宋诗人杨万里不但爱吃还写诗句来引诱人,讲蚕豆“翠荚中排浅绿珠,甘欺崖蜜软欺酥……”强调它比樱梅还要好吃。其实梅算什么?酸死人的,哪比得上蚕豆丰腴味美。少时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解鲁迅先生的《社戏》,不知双喜他们看戏回来偷摘的罗汉豆为何物,羡慕之至,长大后方知它就是庄稼地里寻常蚕豆时,不禁莞尔。

“青蔓牵衣细草长,高低山路敛烟光。邻居田埂相逢语,十里春风蚕豆香。”蚕豆乃是来自乡间田园的绿色食品,散发着清新的乡野气息,夏日里享受着这原生态的美味,也算是一种惬意的小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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