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浙派语文”的常青树――张田若先生

时间:2022-10-22 06:20:55

仰望“浙派语文”的常青树――张田若先生

久违张田若先生快有二十年了。知道他在中国小语界一直是活跃如昔、风采依旧,只是因为我的偏于一隅、深居简出,才少了谋面的机会。2013年9月,因汪潮教授牵头的小学语文博物馆开馆典礼,得以在杭州重逢。一位快90高龄的老先生了,比我年长十岁,却依然激情奔放,行动矫健,令人不胜感佩!他是宁波人,以其对中国小语事业的杰出贡献,不愧是“浙派语文”的当代传人,而成为我们众人仰望的一棵常青树。这不禁使我忆起了曹植《洛神赋》中的那些话:“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青松。”若超越性别,用在张先生身上,实无不妥。

张田若,1925年出生于宁波,早年受业于浙江大学法律系。接触语文教学在1954年,先在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小学语文课本,凡24年;后在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研究小学语文教学,编小学语文实验课本,并从事多个有影响的小语研究课题迄今,又是26个年头。近60年的教学研究生涯,正如著名语文教育家刘国正先生所评价:“倾注满腔心血于语文教学,造福于亿万儿童,是他的志愿。”(张田若:《中国当代汉字认读与书写・序》)

张田若先生毕生从事小学语文教育事业,所展示的奋发精神,所取得的辉煌业绩,是中国当代小语人的楷模,更是“浙派语文”的荣光。笔者在这里试作梳理,虽难免挂一漏万,但还是不忌浅薄,想作一番以蠡测海的尝试。

一、致力于集中识字的研究,功莫大焉

张田若先生堪称是我国集中识字研究的奠基人,有成就的倡导者和忠实的践行者。早在上世纪50年代初,他就开始研究识字教学。从一个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的角度,他对当时祁建华速成识字法和黑山北关学校的集中识字教学经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便深入到黑山北关作细致的实地考察,并开始在全国范围展开教学实验。在《人民教育》1962年第8期上发表的《小学低年级语文科应该认真教学识字》一文中,他比较全面地提出了关于提高小学低年级识字教学的多项建议,强调识字教学在“低年级语文科中的首要地位”,“对于知识教育、思想教育、普通话教学和口头表达能力的训练要加以适当的控制”。这对当时低年级语文教学目标不清、重点不明,“杂”而不“专”是极具针对性的。同时,也对推进“集中识字”新教法,作了必要的铺垫。

接着,张先生深入黑山(锦州),对集中识字教学的新经验,作了认真的基层调查,并在《人民教育》1964年第8期以陈永萱的笔名,发表了详尽的调查报告,不仅从学理高度梳理了集中识字的科学性,而且从操作层面验证了它的可行性,为有计划地开展全国性大规模实验作了理论上、方法上的指导,引领了实验课题的大面积推进。

之后,因为“”的祸害,集中识字随着整个教育事业遭到严重冲击,但在拨乱反正之后,在张先生的积极参与下,集中识字教改实验重获新生。1978年,北京景山学校重新编印出版集中识字教材;1979年,辽宁黑山北关实验学校也重新编印出版集中识字教材;1980年5月,中央教科所在锦州召开全国集中识字经验交流会,使因“”中断的集中识字教学实验更迅猛地得到了发展,并成立了以张先生为主导的“全国集中识字教学研究会”。这中间,张田若先生奔走呼号,并为此付出了诸多心血。

应当指出,虽然中国识字教学流派众多,风格各异,但集中识字不失为识字教学的发展主流。汉字所具有的“三码”(形码、音码、义码)和“二维”(既有字形的形象思维,又具有字理的抽象思维)的特点,决定了汉字的一字一形、字数众多而各异的个性,为学习带来了一定困难。但汉字虽然众多也有其独特规律和逻辑联系,集中识字正是从它的内在规律入手,理出其脉络和类型,变一个一个识字集中为一组一组识字,从而极大地提高了识字效率。所以,无论是“字根识字法”,还是“韵语识字法”、“意义分类识字法”、“字族文识字法”等等,都体现着或以音归类、或以义归类、或以形归类的集中识字精神。在人教版教材中看似随课文识字(分散识字)的编排,也一样以单元小集中识字的方法,渗透集中识字的优势。也许这正是笔者对张先生几十年倡导集中识字是“功莫大焉”的理由所在吧。

二、全心于捍卫“识字重点”,爱莫深焉

张田若先生醉心于集中识字的研究,缘于他对汉民族文字教学的敬重与钟情。汉字是传播中华文化的主要工具,是中国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几千年来维系着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使中华民族历经劫难而不灭的根。张先生作为一个学者,从来不厌烦做“小儿科”的工作,倾注全部心血于集中识字教学,正是出于他对祖国深沉的爱和庄重的历史使命感。正如他在《张田若论小学语文教学》一书的“自序”中所说:“我意识到提高识字教学效率,对提高国民文化素养的意义是怎么估价都不会过高的。民族使命感促使我把自己的一生精力全部投入到这项伟大的事业中。”他发表于2009年的《捍卫识字重点》一文,从回顾千百年来我国童蒙识字教学的经验入手,联系小学语文教学的发展历史,大声疾呼小学语文教学要重视识字教学,低年级更要以识字教学为重点。文章针对当时否定识字重点的错误认识,有理有据地作出分析批判,并把“识字教学为重点”的基本观点,提升到必须“捍卫”的高度。正是他把汉字教学的实践研究视为一种历史使命感和民族责任感,所以,在大力倡导“集中识字”的同时,他也十分珍视其他各种不同的识字教学流派,体现了学术研究极富包容性的精神境界。如他在《中国当代汉字认读与书写》一书中,不仅全面介绍并论述了“识字教学的两大流派”(集中识字和分散识字),还推介了“识字教学的其他主要方法”。相当详细地评价了黑龙江的“注音识字法”(“注音识字,提前读写”实验);安徽黄剑杰倡导的“意义分类识字法”;浙江温岭市李卫民实验的“奇特联想识字法”;天津市汉沽区教研室和东风路小学提倡的“听读识字法”;以“模糊识字”为本体的“猜认识字法”;辽宁省东港市姜兆臣实验的“韵语识字法”;河南省特级教师俞景娥等提出的“字谜识字法”。此外还有“字族文识字法”、“字根识字法”、 “字理识字法”、“快速循环识字法”等等。张先生对各种识字法的特点、原理、过程、效果、优势和有待思考的问题,作了辩证的、客观的、全面的梳理,而不带任何偏见,其为提高识字教学质量、捍卫识字重点的拳拳之心,满溢于字里行间。

三、倾注于小语教学的完整体系,志莫高焉

张田若先生钟情于识字教学,将之作为提升小语教学质量之必须,因此,他并不囿于识字教学,在完整构建小语教学体系方面也有出色的建树。

“”之后,他更为关注集中识字之后的读写教学,并因此完整地提出了改革的小学语文教学体系应该为“集中识字、大量阅读和分步习作”的融合和沟通。早在1991年6月,中央教科所就将以张先生为主导的“小学语文‘集中识字・大量阅读・分步习作’教学体系”的研究列为所级重点课题,由张田若任课题组组长。1992年5月,在张先生的指导下,由辽宁黑山北关实验学校编写的《集中识字・大量阅读・分步习作小学语文教学新体系》一书由辽宁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该课题在2010年12月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教育研究成果评审中荣获了一等奖。近60年来,张先生先后主持编辑出版的语文实验教材共5套,发行到全国达50年,说明他对小学语文教学体系的探索,确实堪称学养丰足、积淀深厚。

1982年6月,在由张田若执笔的《小学语文“集中识字・大量阅读・分步习作”实验教学大纲要点说明》中,张先生对“大纲”产生经过、基本指导思想、语文教学的性质、目的和要求,和“大纲”各部分的要求,有相当深刻、透彻的说明。他提出“以集中识字为重点提高识字教学效率,又伴以大量阅读来巩固识字并提升阅读能力,同时结合从学生实际出发的由浅入深的分步习作”的思想,体现了他批判继承我国传统语文教学经验,保持和发扬“集中识字”的优势,并学习国外先进经验,为努力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小学语文教学体系作出的重要贡献。

四、忘情于开创阅读教学新路,情莫专焉

中国语文教学一直是以阅读为本位的。古代重于语文教学的伦理教化,以诵读四书五经为本,自不待言。即使到了现代,以叶圣陶为代表的语文教学理念,也仍然情重阅读。一本语文书基本上就是一本阅读教材。读汉文必先识汉字,而识汉字又有一定难度,因此,在低年级以识字教学为重点,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张先生是从着眼于小学语文教学的整体序列思维来研究小语教学的,所以,他不仅重视识字教学,也十分重视阅读教学,并力图开创一条阅读教学的新路。早在上世纪70年代,他就提出了“大量阅读”的新路,确实是了不起的。看今日小语界颇为时尚的“海量阅读”、“开放阅读”、“师生共读”、“推广阅读”、“亲子共读”、“漂流阅读”、“经典诵读”……无不具有“大量阅读”内在精髓的一脉相承。从2000年始,他又连续发表了关于阅读教学的文章,其中有《是“阅读教学”,不是“阅读”》(2010年5月),《谈小学低年级阅读教学》(2006年),《学成于思――兼论阅读课的多思》(2003年5月),《不要在内容上“发胖”,要在语言训练上务实》(2007年10月),《基础知识怎样进行创造性教学》(2010年10月),《多思与语文教学》(2010年9月),《小学语文课怎样组织学生思考》(2006年6月),《阅读课要把“写”挤进去》(2010年1月),《不要把训练变成做题》(2010年8月)……天津师大教授、著名语文教学家田本娜所作的《张田若阅读教学思想简述》曾有这样的评价:“张田若同志的阅读教学思想是比较系统、全面的,从阅读和阅读教学的性质、阅读教学的目的任务,到阅读教学过程;对阅读教学过程,从理论的阐述到具体操作;对阅读教学方法等等,都作了较详尽的论述。论述有破有立,既敢于批评阅读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又善于提出个人的独到见解;既在理论上有所建树,又在教材编写、教学实践上有所体现。”显然,这样的评价是深刻而又全面的。

五、成就于理论与实践的密切联系,意莫远焉

《周易・系辞上》有言:“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晓天时而又得地理,方能洞察幽明。此“天”与“地”之关系说,也可喻“知”与“行”。王守仁在《传习录》中说得好,“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以上所论,其实都可以理解为认识(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关系。综观张田若先生的语文教育事业之所以能取得如此煌煌大成,给我们的最大启示,便是他理论密切联系实际的学术风范和研究品格。正如田本娜教授所认为:“张田若同志的小学语文教学思想其根本特点是源于实践,用于实践。他经常深入小学语文教学第一线,听课,研究课,指导课;概括了教师们的先进教学经验,又亲手指导教学实践……我们可以称张田若同志是一名名副其实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小学语文教学专家。”确实,他身居中央教科所的学术高层,自然有条件高瞻远瞩、一览众山;但同时更重要的一面是他在基层学校奔忙的身影,披星戴月、栉风沐雨,几十年如一日。他主持有强大影响力和持久性的多个课题,编写过5套正式出版、全国发行的语文教材,都得力于他的实践精神。正如他自己所回顾:“到全国各地考察、讲学、听课、实验(我到过除、青海、甘肃、宁夏以外所有省市自治区的数百个县),这使我有可能站得高些,看得远些、准些。”话似乎说得很轻松,但背后跋涉的艰辛,求索之漫漫,却令所有语文教育研究、实践工作者为之深深感动和思考。

笔者一直十分钦崇能一生献于专业的人。张田若先生即将年届90,依然活跃在小学语文教学一线,自然便成了我们的楷模,这也是笔者写这篇文章的心曲。古人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周易・系辞上》)。敬业精神之所以值得我们毕生奉行,就因为事业就是我们为了“天下之民”,为了“祖国民族”而一辈子去身体力行的生命价值之所在。一个人说了多少豪言壮语,拥有过多少头衔桂冠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如张田若先生那样为事业而终身践履,即使90高龄了,也还在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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