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的阿拉木汗

时间:2022-10-22 04:25:11

辽阔的远方

有一种信念在召唤

行者匆匆

走在寻梦的天堂

火车一直在欢快地唱。火车也在唱歌了,唱的歌曲是多么豪迈有力啊,那不就是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曲吗?啊,也许用更准确的声音来模拟,应该是那个大家都熟悉的声音:“前进,前进,前进进”,我的胸腔有一股热血开始汹涌澎湃。

20点49分,这里的太阳渐渐向西倾斜。我感觉到,太阳下山的西域有无边无际的苍凉笼罩着我和我乘坐的火车,因为那时候的慢车车窗关得并不严实,刺骨的寒气开始侵人,从窗口望出去,可以见到沿线的水潭和河流都浮着一层白蜡般的薄冰,路边的草地上不时还有一摊摊雪渍。虽然是坐在火车上,但我感觉下面的大地就是一块很大的船板,我们就在船板上迎风破浪。而前方,是一片临近暮色的大海,水天之间是一种苍凉浩茫的壮美。

戈壁滩向远方浩荡荒凉地延伸着,火焰山随着这种延伸昨夜之梦一般渐渐地移向侧后,开始变得遥远而模糊。这时有一种奇特的地形像另一种梦境开始进入了我的视野,明月说那是吐鲁番盆地。说是盆地,其实还是广袤的戈壁滩,看地势呈北高南低倾斜,北面高处再去那是茫茫白雪的天山。偶尔在烟霭朦胧中看到旷野上竖起的一根根柱状物,还有残垣断壁样的景象。那些奇形怪状的山体,峭陡的坡度,倾斜的荡漾,歪扭的弧线,展现着不可思议的破碎、凝聚和组合,时高时低,欲倾还立,充满了凝固和忍耐的力量,相互呼应又相互排斥,集恐怖与悲壮于一体,最终连绵成雄壮的一片,虽凝滞不动,却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会随着地壳的运动而变幻换形,又会随着长风的吹拂而游移。

21点10分左右,天还没有真正黑下来,列车缓缓停在著名的绿洲城市——在夏日有火洲之称的吐鲁番上。这里比哈密稍暖和,据手机上的短信提示,温度是-7—-2℃。

列车一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对明月说,你在这儿看行李吧,我下去看看,我早就想看看吐鲁番了。在新疆的众多城市中,吐鲁番的名气不会亚于首府乌鲁木齐,因为吐鲁番的特产不仅仅是葡萄,还有姑娘。此时即使列车仅仅停靠8分钟,我也要下去看看,虽然伊犁才是我们的归宿,但双脚没有踏上吐鲁番的土地也算不上到过新疆。

一脚“橐”的一声就踏上了冷寂的月台。迎着干冷的西风暮色,踩着坚硬的地板,我在心里说,吐鲁番,我的双脚真正踏上您的大地了,尽管几分钟后我就要离开您,但这也应该算是到过您这么著名的地方了吧。

吐鲁番的姑娘一朵玫瑰花,

你圆圆的绣花帽开在阳光下,

眉毛上染着碧绿的乌斯玛,

海娜花涂上美丽的手指甲。

……

车站的广播正在响亮地播放这首动听的歌,我记得好像是一位叫巴哈尔古丽的维族女歌唱家唱的。在南方的时候我便多次在光盘里欣赏过,现在来到了它的原产地听,虽然歌声也是从光盘里放出来的,但心理上有一种在南方没有感受到的十分地道、原汁原味的感觉。这动人的歌声又诱惑着我产生一种冲动,驱使着我在站台上默默地寻找,寻找一位像玫瑰花一样的吐鲁番姑娘。

在月台上边走走,便可看到很多维族人在推着售货车行走叫卖,卖烤馕卖各种水果的,都是中年人,此时上下列车的维族人也很多,真是面孔与表情跟内地人卓然不同,听歌里把吐鲁番姑娘唱得那么美丽,真想仔细地看看。可惜眼前的不是中老年人就是小孩,还是男性居多,年轻的姑娘几乎看不到一个。但犹不甘心,便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唉,也许像玫瑰花一样的吐鲁番姑娘,离这儿还远吧,那首我早就熟唱的《阿拉木汗》不是这样唱的吗:

阿拉木汗住在哪里?

吐鲁番西三百六;

阿拉木汗什么样?

身段不肥也不瘦。

……

吐鲁番西三百六,啊,美丽出众的阿拉木汗,遥远的阿拉木汗,我在这里大概是看不见你的了。只好安慰自己,下一次到吐鲁番一定要下车去市内外逛个够,特别要去吐鲁番西三百六十公里的那个地方,那里有歌声中的阿拉木汗。

在有点儿留恋有点儿惆怅中,我走到一家水果摊前,从两位眉毛长长、五官轮廓分明的维族大嫂那儿买了两个烤馕和一小袋苹果。一边付款,一边还在东张西望。这时,我的眼睛仿佛在黑夜中一刹那间看到了光明,那是真正的光明——从一节车厢旁边,鹤立鸡群般走来了一位维族姑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她比旁边的女性甚至许多男人都高出一头,还有她高挺而端正的鼻子——特别注明,她的鼻子虽高耸但不是鹰勾,因而非常适合东西方人和人的共同审美——她黑而修长的眉毛下,深陷的眼眶里有一双忽闪而放出利光的眼睛。因为她惊人的精神和光彩,让我无法猜测她的年纪,但能看得出是一位很年轻的姑娘,她穿了一件淡红色皮大衣,将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下边是较厚的裙服,尽管如此,依然遮不住她高挑美好的身段,身上自然流溢着一种飘逸的美。她手提一只颜色鲜亮的红皮箱,脚上的高跟黑皮靴“咚咚”地敲击着站台上的水泥地板,很干练很飒爽地走向出站口。

我从侧面看她,她经过了我的面前,我看见她有着苗条而又丰满匀称的身材——有一种女人,不管身上如何包装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美好身段——她的披肩的长发栗红卷曲,红瀑一般滚动而下。一张有点儿像西亚女人的脸轮廓分明,高高的眉宇,衬出有深度但恰到好处的眼窝,里面是一对黑亮亮的,绝对是黑亮亮的大眼睛,啊,大眼睛,她透射出一种异常的我们不可能有的犀利的光。初春的傍晚,一阵冷峭的风拂来,我闻到了一股玫瑰花一样幽远鲜润的淡香,也是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花香。啊,真像那位MTV上的阿拉木汗!哎呀,也许她已经感觉到我在专注地看她,她稍稍地转过头来,迅速地朝我瞅了两眼,靴子依然“咚咚咚”地敲击着地板。刹那间,有两道尖尖的闪亮直击过来——我分明接触到了她的目光,那明利的目光,快速的目光,就像蛇信一样闪耀跳跃着,离开了。

她居然没有戴我想象中的小花帽,头发也没有结成我想象中的七根又细又长的辫子!欣赏她,真的就像欣赏一朵玫瑰花啊!她绝对就是来自吐鲁番西三百六的那位阿拉木汗,呵呵,我终于在这人流匆匆的吐鲁番车站看到了歌中所唱的阿拉木汗,传说中才有的阿拉木汗,而且是我最欣赏的那些美丽的阿拉木汗之一,她是多么新潮,却又保有着那种我说不清的自己民族的特质,她是属于他们的民族的,却又融进了这个时代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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