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行千里是良马

时间:2022-10-22 12:20:42

因为从事艺术这行当,认识驮哥几十年了。

驮哥的不露声色被大家公认,他一直的表情是笑,眯缝的眼神很随和很灿烂的样子,可是内心想着事儿。

2005年起,驮哥倡导了艺术“西街”,风生水起地把省内油画市场化自由化了一把,虽说中途夭折,但带动了潮起潮落的“北漂”气象,至今,无论对“北漂”一族的论争如何,此举乃成为艺术市场化的范例之一,这对于一个省区的油画水平提高,总是无害处的。以驮哥当时的视野,知道所谓的美术事业在于宽度和深度,扎小堆的玩,只推行一种观念,又岂能弄出大的气象。譬如现在很多画家,自有蛇路龟路的开源市场,早已脱离了美协视线。还有的只当创作是秋月春风的把玩,自为的爽着心。你能说它如何?或曰不成体统?那准是废话。驮哥早已把这个弄清楚了,任省内的油画创作没有边界,让灰色地带的野花毒草并存生长,也再少去扯那些所谓传统和当代的理论之争,还一个“创作无律令,信马走游缰” 的自由生态。这就够了。但是,驮哥也存有其种困惑,就是画家搞作品大都以买卖为目的,这里面一定暗藏着一个观风看市的杀手,试图绞灭画家最原始的初衷。是偏于艺术迷惑还是偏于市场迷惑?两者肯定有质的差别,但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艺术如果不买卖又怎么能够坚持?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探讨的现实问题,需要驮哥作为省区油画帯头人的深思。

在一次瞎聊中,驮哥说:“我们应该问为什么要溯源过去的历史?为什么得理清艺术的线索和脉络?弄清楚这些,对当下艺术创作有何作用。”事实上,驮哥看见了艺术的现实状况,认为现在的画家要安放自己的灵魂都很难了,有一个巨大漩涡推着大家走。针对这些问题,驮哥用背反的力量也就是倒着走,想去找回来某种证明是好的或者比较好的参照物。我以为驮哥花大力气搞的“口述历史”,其出发点就在于让现在的画家了解过去,而后吸纳安静的力量,并多想些艺术纯粹一点的事情。无疑,“口述历史”是本土画家以史为鉴的蓝本,它会使画家内心明澈,帮助画家度过精神的荒芜抑或迷惑期。为什么呢,因为“口述历史”详尽复现了湖南美术七十年的态势,即使写到红色美术时期的代表性画家,也是抱有率真的态度充当政治服务工具的(时势局限性)。抛开那个时代的悲哀和荒诞不说,其创作心态的虔诚,仍可作为今天的一面镜子。当然,“口述历史”绕不开八十年代那一场美术运动,那时候,同是画画的,心情却比现在单纯好多,不卖画也不觉得画不下去,找到破纸张废布片一经利用打磨,便能抒发心臆,而且是全心全意的,哪来太多的杂念。那时候,由于文化氛围的宽松,也不要考虑什么画得什么画不得,真正的想画就画。这样的好时光,才被驮哥的“口述历史”重重的写下一笔。今天,当我们抱着困扰,迷惑于画家心态怎么就退步了的时候,就请参照“口述历史”吧。书中所承载的文化意义,是让人忆起那时的画家是如何的不幸和有幸,里面的人和事件,招人感喟,或反思,或修正,或激昂,会觉得从事艺术工作还真有些意思。

驮哥浸泡在油画创作里几十年了,读过了许多风格的作品,领略过了许多地域文化,最后却被佛光照耀,专攻土红教袍,还画高深莫测的苍穹。这种由红黑为主的色彩组合,无疑给画面以神密意义,还赋予视觉上的厚重感。每一符土红的教袍里面,裹着教徒天大的心事,他们老在集结,紧闭双眼,匍匐而坐,光头上的白光是上帝的点缀。驮哥似乎想说,这个群体,生来面无表情,内心则若油锅在滚。画面所传达出来的低沉迂回且如蚁穴的涌动,是人的生命弥散着原始热力的证明,也是酥油灯转经筒诵经文化的总括。以画传声,其实很难,但想象不难,驮哥的艺术内涵就是直指人应有的想象,他希望各位看官体会到佛教最大的功课,就是在黑暗的酥油灯下千百次的诵经,那金属般的重低音在微光的照耀下,汇合成沉吟的高亢区,传感出来是如此深远又如此肃穆,使每一颗获得这种声音的心灵得以震颤,实为天籁之音的整体集成。我想,任何狂吠的暴戾或者自诩为正确的伟力,在这种音域的冲击下,都将黯然失色。我猜驮哥在创作时的兴奋点,是否在撒播“人生有限,佛法无边”的教义,是否以为嚣嚣世间的风云滚动,早已不及静观的佛手拂尘。所以,我为驮哥的画拟作对联:此为如来有法度,何谈济世少规圆。

驮哥的艺术打动人的,还有以少胜多的奇力,读他的《他们从黑暗轻轻走出来 》,我们似乎闻到黑压压的队伍漫无边际的气息,而画面实则只有几个人,小小的且又静静的。他们走在浑厚的大地,与天际线融为一体,画面中,虽然没有战争的残酷,但说不定哪天其中一个战士就没了。驮哥在这个点上似乎徘徊过,最好拐了个弯,把一场场艰苦卓绝的南北转战,幻化成一幅生命曾经为之绚烂的诗意渐浓的作品。在一次次的国家大展里,作品的诗化是经久不衰的不二法门,它令无数画家为之呕心沥血。驮哥不是活在真空里,照样受熏染地成为一颗不但合格而且优秀的艺术镙丝钉。

近来,又见驮哥笔锋已转,对白云苍狗的莫测天空大行注目礼,他是否还在用隐喻,用含蓄,用诗境,去制造让人遐想的既深远又虚无的事端,其物象仍然与佛的色、空、静有关,天空为主,大地铺之,竟然把佛的庙堂这么神圣的建筑只安置在天边,似是存心与人遥不可及,还被凝固了的云层压得那么迷一样的弱小。云是什么,一个变化多端极其无度的气体,是大得空无的某个象征。驮哥想诉说什么呢,怕只有如来佛知道,天肯定也知道。

上一篇:我的小说人物(创作谈) 下一篇:齐漠祥:千锤百炼的拳击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