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极北杓鹬》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①

时间:2022-10-20 03:16:25

《最后的极北杓鹬》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①

摘要: 弗雷德・博兹沃斯承继并发展了加拿大动物文学的传统,以《最后的极北杓鹬》为载体,以极北杓鹬种群消失为契合点,展示了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思想,表达了对人类生存前景的忧患,反叛了“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倡扬建立男女平等,人类和自然及生命物种之间和睦共处、和谐统一的生存环境,构建人类幸福、美好生活的社会理想。

关键词: 弗雷德・博兹沃斯 生态女性主义 思想

《最后的极北杓鹬》是加拿大动物文学家弗雷德・博兹沃斯的主要文学作品,“加拿大的动物文学源远流长,从主题到形式流变上思考,其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浪漫主义之前的土著加拿大人创作的动物文学,19世纪末至二战欧洲裔加拿大人创作的动物文学和二战后加拿大人创作的动物文学”。②早期的加拿大动物文学不管是赛内卡族、奥杰布韦族的创世神话传说,还是爱斯基摩人的寓言故事,他们共同表达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人与动物共同生存、建立人类美好家园的主题,“它在解说世事、倡导和规范道德教化和宗教仪式的同时,形成为一种通俗的文学题材,为加拿大的动物文学发展奠定了第一块基石”。③第二时期的加拿大动物文学已经发展成为成熟的独具特征的文学体裁,此时著名的文学作家有罗伯茨和欧内斯特・汤普森・塞顿,罗德里克・L・黑格布朗和格雷・奥尔。他们在文学作品中,以动物的故事,展示了现代社会中人类经历政治、经济、文化、民俗、区域冲突之后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观念,体现了加拿大人的特定时空观。二战以后至今的加拿大动物文学表现与前面两个时期文学精神上的巨大不同。人们在接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教训,痛定思痛后,看到西方现代人在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也使自身受到扭曲和异化。人类在不断利用、开发自然的同时,对自身的生存环境进行着肆无忌惮的破坏。因而,人类在发展的历程中必须做出客观的选择,是以贪婪、无知和邪恶追求悲剧的结局,还是以明智、富于远见、追求真理获得令人神往的美满结局。结论显然是后者,因为客观现实要求“人类不仅有能力创造高度的物质文明,更应该有能力创造出面向未来的生态文明”。④基于对人类生存处境和发展前景以及对人与自然环境,人与其他生命物种关系的思考,此时的加拿大文学“升华成为20世纪中期以来以生态文明为中心的环境文学”。此时,加拿大动物文学的代表人物是法利・莫厄特,弗雷德・博兹沃斯也是扛鼎人物之一。法利・莫厄特在继承加拿大动物文学传统的基础上,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在加拿大和世界文坛上独树一帜。弗雷德・博兹沃斯吸收了前人的文学传统和精神,以《最后的极北杓鹬》为载体展现了生态女性主义思想,为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敲响了警钟。

“生态女性主义”思想诞生于20世纪中后期,1974年法国学者弗朗索瓦・德・埃奥博尼首先使用“生态女性主义”一词,把生态观点和女性观点结合在一起,以女性和生态的双重视角思考人类发展的前景,并逐渐形成生态女性主义的文学批评方式。生态女性主义思想,质疑、解构“人类中心主义”文化传统,反叛男权中心的传统文化价值观,以女性意识改变人类压迫女性、统治自然的价值观,以生态哲学、生态伦理学和女性主义理论为基础上,构筑“生态主义与女性主义原则的乌托邦”。

生态女性主义是在女性主义运动日益发展,人类自身环境日益遭到破坏、恶化,现实灾难日益增多的背景中诞生的,它“反对在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式思维方式统治下的对女性与自然界的压迫和蔑视,倡导建立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新型关系”,“生态女性主义不仅唤醒了人们对女性和自然的重新思考和认识,在理论和文学批评等方面都超越了后现代主义所能达到的程度”。⑤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哲学基础是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反叛和颠覆,即对传统文化价值观念中男性对女性的统治,以及人类统治自然观念的解构。“构建”对自然、平等和和谐的追求及热爱,“要求重新编写,承认和尊重维持所有生命的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并强调女性的权利和地位”,⑥倡导对“女性形象的重塑”,“确立女性原则”和“生态精神”。其批评方法包括自然生态女性主义、精神生态女性主义、社会生态女性主义和社会主义生态女性主义等形式。其中,自然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对妇女的统治和对自然的统治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内在联系,人类对于自然的侵略等同于男性对于女性肉体的侵略,……因此生态女性主义者在争取自身解放的同时,也把拯救地球的斗争视为己任”。⑦社会生态女性主义与其他形式的生态女性主义主张有所不同,“它特别关注生产与再生产的关系,以及在地球上持续性的生理与社会再生产中的女性的作用”。⑧生态女性主义的理论观点,对于人们解读文学作品,探究文学作家对于社会、人生的思考具有指导意义。以此理论观点解读弗雷德・博兹沃斯的《最后的极北杓鹬》,人们不难从中发现作家对人与自然、人类社会关系的深刻思考,以及西方当代工业文明背景下人类发展前景的强烈忧患意识。

如前所述,弗雷德・博兹沃斯的《最后的极北杓鹬》是加拿大动物文学的延续和发展。文本中,作者讲述了候鸟极北杓鹬随着季节的变化,迁徙于南美洲的大草原和加拿大北极荒地的故事。文本的主角是一只孤独的雄性极北杓鹬,它在年复一年不断迁徙的历程中形单影只,总是希望找到雌性的同类和它一起翱翔,繁衍后代,却年复一年从希望到失望,文本结尾,它终于在多年失望之后遇见一只雌性极北杓鹬,繁衍后代、壮大种群的愿望即将成为现实,然而人类的一颗子弹毁灭了雌鹬,只留一下孤独的雄性极北杓鹬,一路哀鸣,回到繁衍生息的栖息地,再次经历从希望到失望。可以预见,极北杓鹬的结局将是种群灭绝的悲剧性结局。文本表象看是候鸟杓鹬的悲剧,实则是作者以极北杓鹬为载体,展示对人类前景和人与自然,人与其他物种之间关系的深刻思考,以极北杓鹬的结局,寓意性揭示了人类的社会现实和处境,以及对人类传统价值观念的反叛,阐释作者的社会理想和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人类自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即在一步步脱离其自然属性,走向与自然关系的断裂和二元对立,尤其是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强调人的中心地位以来,人类便认为自己对自然界和其他物种具有绝对的统治权力。但事实上,正如生态伦理学所认为的那样,世界应是一个多元化的世界,自然界所有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人和自然、人与其他物种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应是和谐相处的统一体。人类社会发展的历程证明,人们在以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创造丰富物质文明的同时,却打破了这种与其他物种及自身环境和谐统一的关系,以“智慧”的灵长类自居,以强权形式统治其周围的世界。在这一历程中,人类不但被物质、金钱玷污了灵魂,扭曲了人性,更重要的是给自身生存的环境带来毁灭性的破坏,反过来又使人类自身遭受难以想象的灾难,使人类本来希望以现代科学技术构建和谐幸福生活的意愿成为泡影。科学技术、物质文明不但不能给人类以欢乐,反而成为人类的梦魇,人类在毁灭其他物种的同时,也在毁灭自身。作者在文本中所述说的极北杓鹬,据文献记载,在19世纪中叶,其数量大得惊人,这种鸟类以群居生活,“一群之量长达一英里,宽略为一英里,估计达四五千之巨”。⑨结果却遭受灭顶之灾,种群消失。与此类似,莫厄特的《鹿之民》为人们提供了一则令人极度痛心的实例,一个处于原始部落文化时代的土著人,因为现代武器和捕猎技术的输入,打破了当地的生态平衡,土著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在半个世纪的岁月风雨中,其人口由2000人减少至40人,他们及其所代表的“人与自然的和谐”的特定文化,正从地球上逐渐消失。此类事例在现代社会中可谓不乏其例。而他们则典型地证明了人类对物质生活的过度追求,更多地使人类本身遭受着更大的灾难。这正如恩格斯所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⑩

人类对大自然的无限度地开发、利用和毁灭性破坏与文化传统中“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观密不可分。这种观点认为具有智慧的人对没有智慧的其他物种和事物有着绝对的统治权,这种权利更多地赋予男性,女性等同于自然,属于物质世界,因而男性统治女性具有合理性。他在人类文化积淀中确立为男人对自然和女性统治的合理性和一致性,促使人类在自身发展的历程中以男性的绝对统治权威对待自然和女性。而生态伦理学和女性主义思想认为,人与自然界各种事物之间应是和谐统一、和睦共处的关系,人们应摆脱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建立男女平等的世界,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建立美好的家园,获得幸福的生活。弗雷德・博兹沃斯在《最后的极北杓鹬》中即表达了反叛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权主义的思想,表达了对女性、自然的终极关怀。文本中,作者描述了雌性极北杓鹬最终被开垦土地的男人用火枪打死的悲剧故事,它与其说是极北杓鹬的哀歌,倒不如说是对人类自身及其文明敲响的警钟,具有深刻的寓意。文本中男人对土地的开垦,无疑是人类对自然环境绝对统治的象征,是地球作为养育者母亲的隐喻性消失,代之而生的是人类占有自然的观念。正如自然生态女性主义所说,人类对于自然的侵略等同于对女性肉体的侵略。文本中作为种群繁衍者的雌性极北杓鹬这一物象的出现,以及作者在文本中对它痛心疾首的关注既是女性的寓意性象征,又契合了社会生态女性主义“特别关注生产与再生产的关系,以及在地球上持续性的生理与社会再生产中的女性的作用”观点,蕴含了对现实中女性地位和价值的承认和尊重。而雌性极北杓鹬死因的展示更进一步寓指了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以男权中心主义为特征的传统文化观念,不但使人类自身受到异化,更严重的是人类在毁灭地球母亲的同时,也在毁灭人类自身的繁衍者女性,即毁灭人类自身。显而易见,文本中蕴含了作者反叛传统文化价值观念,尊重女性价值和地位,建立男女平等的社会,颠覆人与自然二元对立,构建人与自然及其他物种和谐统一,和睦共处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并以之为基础,重构人类文明社会的历史,倡扬新时代下的文明精神。

弗雷德・博兹沃斯在文本中倡扬了生态女性主义文学精神,展示了对现实社会的深刻思考和强烈的忧患意识。首先作者在文本中以对自然和女性地位的思考,表达对传统文化中“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权文化”传统的反叛和颠覆。文本中写道:“眼下正值内布拉斯加和达科达草原播种玉米的季节,一个个海浪般咆哮着的钢铁大怪物在荒地上来回奔跑,身后留下一道道排列整齐的新翻的黑土沟。”“两只杓鹬总是紧跟着轰鸣的机器,因为铁犁新翻出的蛴螬幼虫和切根虫是他们喜爱的食物。”{11}极北杓鹬为了生存,磨炼出了惊人的胆略和强健体魄及躲避危险的能力,“他们有力的翅膀和卓越的飞行能力让他们能在危险喜来的瞬间化险为夷。他们总是能在最后的一刻逃脱狐狸和老鹰的袭击”{12},然而雌性杓鹬却最终死在现代人类文明的火枪口下。这段描写,表面上看来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候鸟在人类构建物质文明的大潮中的死亡,不足为奇,实质上则蕴含着深刻的社会意蕴。人类本是自然之子,是大自然的和谐统一体,但人类自身在最大限度追求物质利益的私欲膨胀下,把自身与自然割裂开来,使之凌驾于自然和其他物种之上,人本应是和极北杓鹬这样的候鸟共同生存、和睦相处的关系,杓鹬有着自己的生存和繁衍种群的权力,但人的统治、支配自然和其他物种的欲望,却只是唯我独尊,容不得其他物种,最终枪杀了极北杓鹬,毁灭了地球上的一个物种。这一事实,从更深的文化意蕴透视,它同样蕴含了人类自身的危机,人类在屠杀、毁灭其他物种的同时,既使自身陷入生存的绝境,也在毁灭着人类的精神家园。为此,作者在文本中字里行间蕴含着对“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权中心”文化传统的反叛,以及构建人和自然万物和谐统一、共同相处的新型社会关系的理念。其次,作者同样揭示了人类自身发展过程中异化的人性和人类文明的隐含的危机,展示了作者强烈的忧患意识。现实社会是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人类物质文明飞速发展的时代,受人类中心主义文化传统和人类私欲极度膨胀的影响,人们表现为对物质生活最大限度的追求。它既异化了人自然的天性,又极大程度上毁灭着自身生存的环境,使人类自身陷入多重危机之中,各种自然界的灾难接踵而至,大气污染,温室效应,海啸,反常的暴风雨、雪,沙漠化等现象频繁出现,造成人类自身财产和生命的巨大损失。探究造成此种现状的原因,与人类强烈的支配占有欲望和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对自身生存环境的毁灭性破坏有着直接的关系。弗雷德・博兹沃斯以《最后的极北杓鹬》为载体,探究了人类物质文明背后隐藏的危机,表达了人类生存环境和前景的深刻关注,充满着强烈的忧患意识。

综上所述,作者以《最后的极北杓鹬》为载体以生态女性主义思想为指导反叛,解构了传统文化中“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关注了人类生存背后的危机状态,探究了造成此种危机的深刻的社会原因,表达了强烈的忧患意识,倡扬确立女性地位,男女平等,人与自然及其他物种和谐统一、和睦共处的生存状态,构建人类和谐、幸福、美满的生活,建立人类美好家园的社会理想。

注释:

①当代外国文学[J].2006年第2期.

②③④刘捷.加拿大动物文学的流变[P].中国加拿大研究网.

⑤⑥陈明,肖庆华.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及其文学探究[J].文教资料,2007年2月中旬刊.

⑦⑧姜涛,王静.欧美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略论[J].学术交流,2007年第9期.

⑨⑩刘捷.加拿大动物文学的流变[P].中国加拿大研究网.

{11}{12}弗雷德・博兹沃斯著.石发林译.聂翔校.最后的极北杓鹬[J].当代外国文学,2006年第2期,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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