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第10期

青春的人

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 那又怎样

1

白秀秀恨透了楚琦,恨到什么程度?想让他立刻在班级里消失,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免得一看到他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件事。

可这是现实中的学校,不是哈利・波特的魔法学校。每天大家都被数理化语文外语搅得昏头胀脑不说,老师每天早上定时提醒――今天距中考还有多少多少天!所以,只要在这个班里待一天,白秀秀就要面对楚琦一天,就要恨他一天。

两人以前也没什么特殊关系,既不好也不坏,彼此都是班级里的一员而已。当楚琦的作文屡次被语文老师点名批评之后,他拼着命狠着劲地写了一篇作文,就是这篇作文,使白秀秀陷入了窘境。作文的题目是《难忘的××》,楚琦写的是《难忘的一次运动会》,他在描写同学的形象时,牢记老师说过他“用词造句缺乏美感”,尽着情地用了一把形容词:“看,坐在看台上的我班同学,男同学像树……女同学像花,王小艳像一朵红玫瑰,为本班接力赛急红了脸;肖莎像,为一百米短跑的同学紧张得一直皱着眉;白秀秀像白玉兰,圆滚滚的身材在初春的阳光里摇来荡去,为参加比赛的同学使劲鼓掌……”用就用呗,可老师出于半是鼓励半是批评他个别地方瞎比喻,让同学们以儆效尤的想法,当堂念了这篇作文,当同学们听到形容白秀秀的那句时,一个个乐得口水、眼泪直流。用男生田文方的话说:“这个比喻最像!”怎么像呢,倒没人延伸着讲下去,可谁都看得出来。女生中最胖的白秀秀可不就是圆滚滚的吗,再想想那白玉兰,开花时一个叶子没有,花朵兀自硕大,给人的感觉比较招摇。白秀秀倒是不招摇,但谁第一次来到这个班级,都会一眼就看见她――太胖了。

从此,“白玉兰”成了白秀秀的外号,第一个人叫时,白秀秀没搭理;第二个人叫时,她抬了一下眼皮,非常不高兴的样子;当第三个人叫时,她翻了脸:“谁敢再叫这个外号,我就找谁家长去!”话音一落,她狠狠地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楚琦。楚琦被她眼中的恨意吓得打了个激灵,心中却想:有啥呀?我把你形容成白玉兰,也不算说你什么坏话呀!

平时说她胖也没见她有太大的反应,可这次怎么了?楚琦没反应过来,全班同学都没反应过来。

2

其实白秀秀自打初二下学期就一直在偷偷地减肥,可老是减不下去,正闹心呢!减肥仅仅是因为爱美吗?表面看是,但实际上,是白秀秀暗恋上了楚琦。有个喜欢的男生,当然首先就得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形象了!这么胖,想让人家多看一眼都不可能,那就减肥吧!于是白秀秀每天早晨坚持跳绳,晚饭少吃一些,但早饭午饭她不敢少吃,怕影响身体发育。可坚持1年了,谁也没看出来她掉了10斤肉――从180斤掉到了170斤!都是因为基础实在太雄厚,少个一星半点儿的根本没人注意得到!要不是班级还有个200多斤的胖男生,白秀秀就得排到全班第一胖了。

可胖白秀秀偏偏喜欢上了调皮捣蛋的瘦楚琦,而这个楚琦还偏偏在作文里调侃了她的胖,你说,她能不恨他吗?如果换成别人,她可能就是当时别扭那么一下下而已。

白秀秀发誓:如果心里再有楚琦,一定要把他坚决地抠走!

楚琦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喜欢上他,而且这个人就是白秀秀。其实,光听“楚琦”这个名字,一定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大帅哥。不,他不帅,甚至还有一些丑:暴牙、黑皮肤、五官忒拥挤、人极瘦。

而白秀秀喜欢的是楚琦的性格:开朗、幽默。

好长时间,白秀秀都不搭理楚琦,开始楚琦没当回事,可他不习惯有人对自己这种态度:一见自己扭头就走,外加翻个白眼;向她借根尺子也当没听见……楚琦心想:我虽然学习差,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就连老师都没讨厌过我呢!

为了挽回关系,楚琦送了白秀秀一块德芙榛仁巧克力,却被白秀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掷回;对白秀秀说了10句类似“对不起”的话,可她全当没听见……楚琦没辙了,索性随她去吧。

一直到初中毕业,两人再没说过话。

3

上了高中的白秀秀很快就忘了楚琦,也忘了曾经受到的“羞辱”。高三那年的春天,白秀秀家小区里的白玉兰盛开,她站在树下看,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地看这花。咦,以前怎么没注意过,她又想起了那件事,却已淡然许多,她想:这花当真是雍容的外相,如果要我用花来形容胖同学,可能也会用它吧!想法拐到了从前,也就拐到了楚琦的身上。她在想,他什么样了,胖点没?如果他在路上再见到自己,会不会根本就不理地走过去?因为,她给他留下的最后印象是一辈子也不会再理他了。

忽地,白秀秀的眼里和心里潮湿一片:楚琦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生,他伤害她的话现在想起来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何况,人家还用了这么漂亮的花来形容她。白秀秀回到家,翻出初中时的通讯小本本,却没有发现楚琦的电话。难道想通个电话,询问一下近况都没有办法了吗?当然,办法并不是绝对没有,起码可以问一问其他的初中同学,但那些人都知道她跟楚琦“交恶”,如果直接去问,他们没准会看穿她的心事,这会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别看是在一座城市里,也会有一生都遇不上的人。也许,楚琦留给白秀秀的将永远是毕业照上的小头像。

白秀秀因为想起楚琦而变得有“心计”起来:在假期主动约初中的几个女生出来玩。小女生能玩什么,也就是逛逛街、吃吃零食,再奢侈些,顶多是看场电影。

一来二去地,有一个女生无意中说出了楚琦的下落:“楚琦考上职高厨师班了,说不定现在做菜比咱们妈妈都好吃。”说着说着,几个女生都想找初中同学聚一聚了。

4

“楚琦说来,肯定来!”肖莎肯定地对大家说。白秀秀和20几个同学聚在她家宽敞的大客厅里兴奋地聊着从前和现在,能联系上的同学中只有楚琦还没到。

聊着聊着,大家又把刚见到白秀秀时的话题重新提起,肖莎说:“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瘦下来的?别保密,快告诉我们。”

王小艳说:“就是,从170斤掉到110斤,要不是聚会,在马路上碰到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白秀秀的回答让大家非常不满意:“我也不知道啊,不知不觉就瘦下来了,那60斤肉说没就没了,我也奇怪呢!”

不一会儿,王小艳就吵着肚子饿,埋怨今天的大厨楚琦还不到场。其实,最着急的是白秀秀,但她不能表露,还慢条斯理地说:“着什么急呀?”

王小艳想起了“白玉兰”的事,讲述了一遍,白秀秀也跟着他们一起笑,王小艳说:“你说你就因为他那篇作文,愣是不理他了,真够小心眼的。”

“谁愿意让别人说自己胖呀!”白秀秀掩饰道。

门铃响了,肖莎去开门。她从猫眼里往外看,边看边问:“你找谁呀?”

本来都以为是楚琦来了的同学们泄了气:肯定不是楚琦,如果是,肖莎还能认不出来?

门外的人却大声喊:“是我,楚琦,快给哥们儿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大胖子,可那拥挤的五官和暴牙分明是楚琦的。他嘴里说:“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们这帮丫头片子和臭小子,楚大厨我刚刚买菜去了,今天哥们儿要露一手!”

楚琦现在是真胖,胖得暴牙都不那么明显了,皮肤也白了很多。他把手中的菜放在地上,扫视了一下围在门口发愣的同学,说:“咦,白秀秀呢?”

白秀秀大大方方地从最后面挤到他面前:“‘白玉兰’在这儿呢!不过,这外号从今以后归你啦!”

楚琦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给了白秀秀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5

本想对楚琦道歉的白秀秀临时决定不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年少时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好比白秀秀和楚琦的身材,莫名其妙地调了个个儿,白秀秀也莫名其妙地早就没了喜欢楚琦的念头。

大家猛吃狂吃楚琦做的“满汉大餐”,真香啊!楚琦对大家说:“你们别老看我,胖的好处我敢说你们谁都不知道,就连白秀秀也不知道,别看她胖过。那就是,我可以用‘胖’告诉别人――我无比幸福着哪!我今天要说句实话,你们肯定都不信。”

“说吧。”

“我上初中那会儿,喜欢过胖胖的白秀秀。”

白秀秀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