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深处“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被称为“百兽之王”的古老物种老虎濒临绝迹时，1986年1月7日，国家“濒管办”在东北虎的故乡，完达山脉虎峰山脚下的一个山沟里，建立了中国横道河子猫科动物饲养繁育中心(简称“中心”)，从世界各地调来8只纯正东北虎，迅速地开始拯救东北虎，用了22年时间，繁育成如今的800余只野性十足的种群。

令人惊奇的是，22年与猛虎日夜相伴、成就这项跨世纪救虎工程的竟是几代温柔漂亮的女性为主的养虎群体，她们演绎了许许多多“美女与猛兽”的故事。

元旦刚过，带着对这群“吊睛大虫”的眷顾，我第N次乘上了开往牡丹江的火车，大约过了4个小时到横道河子。出站后满眼是银色的世界，赶往虎峰山脚下的“中心”还要转乘“摩的”。“中心”林森树茂，十余名身着白服的年轻女性进进出出，十分忙碌。如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把这样一个温柔漂亮的女性群体与凶猛老虎联系一起。22年里“虎女郎”与猛虎相伴，换了一茬又一茬，进进出出先后有30多个女工加入繁育驯养东北虎的行列。如今，曾经非常熟悉的胡永珍，马雅梅、王成琴等养虎“元老”已退休了，接下来又是她们的女儿、儿媳加入到养虎人的群体中来。

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山林、河流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被。色彩斑斓的东北虎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的耀眼。奔跑跳跃，相互嬉戏，自由自在，还看到了罕见的“霜虎奇观”。进入野化区，我乘坐的工作车不同以往可以停在某处，刚停稳就有虎上来使劲嗑咬车胎，锋利强劲的牙齿很容易咬破轮胎，撒气后群虎上来后果不堪设想。行进中还有老虎用爪子用力拍打车窗外的铁壁子，有的老虎一跃跳上车棚顶上同乘便车，野化区内的虎拦车是常遇到的事，“留下买路钱”(投下一块鲜牛肉)才放行!趾高气扬、威风凛凛的尊容令人喜爱。

每年12月至翌年的2月是东北虎喜结连理的旺季，繁育基地内随处可见耳鬓厮磨的虎“情侣”。在虎峰山山间的一处野化区里，一只靓丽的雌虎同时博得了两只雄虎的好感，它们在雌虎的“领地”通过呼吸、吼叫、舔蹭来向她求爱。为展示自己的雄风和争夺权，它们甚至在雌虎的面前展开了激烈的争斗。在雄虎殊死搏斗时，这只雌虎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体力好的雄虎明显占据上风，混战结束，被淘汰出局者怏怏地走开。雌虎对胜者报以好感，在雄虎趴到它身上欲时，还主动提臀并欢叫着与之呼应。为加快适应野外生存环境，“中心”在附近的山林和哈尔滨北郊辟建了两处野化基地，使东北虎种群重拾野性!

养貂女工和小学老师开始养虎

“中心”建立初期，从当地饲养场女工和小学教师中选出胆大心细的马雅梅、胡永珍、迟艳萍、杜淑丽、朱艳秋、孟祥云等9名女性担当救虎重任，组成了世界上第一支“三八”养虎队，她们摸索着开始了繁育东北虎。现年龄最小、前年刚刚加入到养虎队的姜静芳龄仅有20岁，文化知识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大学生、研究生已占一定比例。而且养虎队女性都很漂亮。

创业初期，养虎队的女工每做一件事都会遇到或多或少的难题。缺少设备她们自己动手制作：不懂饲养方法技术就请动物园师傅来指导，多方学习收集信息；没经验抓紧摸索积累，很快把8只老虎养得个个虎虎生气，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多年来”虎妈妈”们不断总结经验，凭借产期前后的科学护理，曾创下过1胎成活5只的世界纪录，诸如成功地优化，助产、母狗代哺、人工喂养等等，都是他们创下的世界养虎之最。

与东北虎相伴20载的马雅梅，话语不多，老实憨厚，她曾经参与过50余只东北虎的养育，对东北虎怀有别样的感情。她用质朴的话语谈起创业经历时说：“我们过去大都是养貂、养貉等小动物。最初对视老虎两只凶煞的目光就害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上。上班第一天喂食时虎吼震天，吓得虎食盆都扣在脚面上；有一段时间我们这些女伴们都程度不同地失眠或作恶梦。危险的确时有发生，投食和野化训练中，手背都曾被老虎抓伤过甚至手术缝合。”

交谈中马雅梅家中的一只叫“吉利”的大狼狗不停的叫唤。问起这条狗养几年了竟引出一段故事。养虎的压力要超过饲养其他动物，每天心里都牵挂着自己喂养的那几只虎。1989年一天，马雅梅下班忙完家务后，产生了虎舍大概忘锁的幻觉。漆黑的夜晚，丈夫又在外，大孩子才8岁，又不好和别人说，无奈只好只身赶去虎舍看个究竟，一旦老虎跑出就有危险发生。情急之下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木棍，慌慌张张地奔到虎舍，走近笼门一看“大将军”锁得严严实实，赶紧掉头往家跑，到家一身冷汗。后来逼着她想出了养条大狼狗做伴，平时又可看家护院的主意。十几年过去了的确一举多得。“吉利”尽职尽责，不仅多次为她护卫，而且日夜为看护她地处偏僻的家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1990年离过年正好半个月，儿子高烧不退，急忙送往70公里外的牡丹江市住院，当天又赶回虎舍照料老虎。这中间看家及守候3岁多的女儿全由”吉利”承担。院里养的10只貉子跑出一只，“吉利”认真把关，硬是圈了一天使这只貉子没能逃往野外。

当幼虎从母体娩出时，“虎妈妈”们喜悦溢于言表。

看护每一只预产虎或分娩后的母虎，前后2个月的时间，两人一组整晚看护。特别是对初生虎(第1胎)，要加强人工看护。创业的前10年没有设立监控室配监控设备，夜晚山里的蚊子，地上的虫子，虎尿腥臊味，使人难以承受。

王成琴有幸成为幼虎监护室负责人，人称“东北虎托儿所”所长，与其她几位女性分管幼虎的吃喝拉撤睡事务，责任大非常熬人。为了不失一仔，王成琴这个当时已有50岁的女性使出了超常的耐久力。她说“贝贝”现在看上去威武雄健。其实是捡回的。它白天生在野化区，晚间收虎时发现产出挺长时间已奄奄一息，于是对“贝贝”采取抗炎药与多种维生素一同服用，奶粉要进口原装的，喂食间隔压缩半小时一次，室内温度严格控制在20度，不间断地进行周身按摩，从鼻孔按起，经腹部直到尾梢，连4只虎爪都普遍掐到。有规律地坚持40多天，这样就把本来都是扔掉的幼虎硬是留下来。前后1个多月，王成琴3顿饭让丈夫来送。昼夜守候在”贝贝”身旁，体重掉了足有10斤量。

养虎女工们极力地为母虎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并在虎舍门上挂上“谢绝参观打扰”的牌子，使母虎温馨平静地卧床，让幼崽长时间吮奶，有时每天最长时叼20小时，常常在奶香中入睡，这样舒心哺育的环境，在野外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也决定了人工繁育东北虎平均寿命比野生虎平均寿命高。

1998年洪水使位于松花江畔的东北虎林园12只虎仔全部患上皮肤及消化道疾病，情况十分紧迫。“中心”把退休在家的王成琴又请了回来。王成琴采取一些传统办法的同时，又发明了擦盐水和周身按摩配合治疗的办法。每天从早到晚把12只小虎全部擦洗3遍，细心到使用的棉球都要杀菌，提高护理质量。到了夜晚，王成琴2个小时起来一次，喂奶按摩。有的同志熬不住了就休休班，王成琴硬是挺过来直到幼虎可以吃肉末儿为止。就这样12只幼虎全部保住，为繁育虎群避免了一场重大劫难。现在王成琴的儿媳王洪霞又加入到养虎的队伍中来，王成琴则“转业”在家中为儿媳看护7岁多的孩子。

为繁衍后代立下汗马功劳的5号种虎，死前因两只前爪甲过长，每走一步刺激得都直哆嗉，大家看到很心痛。正常的话应该是把老虎麻倒修甲，女工们不忍心这样，怕5号虎承受不了麻药，用药后导致死过去。所以维持现状才使5号虎比虎群平均寿命多延续了2年。2001年初夏，专业作家郭建力加入养虎队伍中体验生活，她看到养虎人每天轮番抱着小虎崽晒太阳补钙强体，也跟着一同体验一下，不曾想虎妈妈90号竟能明辨真假，在笼中奋力地用前爪拍打大门并发出急促的怒吼，恨不得砸碎铁门冲出来夺回自己的骨肉。当她把手中的小虎还给养虎女工时，90号母虎立即恢复平静。

虎女郎们多彩多姿的生活

在养虎女工们的休息室里，我随手拿起摆放在桌头的”虎女郎”们与爱虎的合影。其中一张是李桂芹拎着喂虎工具，周围跟随着八九只3个月左右幼虎，浩浩荡荡的阵势甚是壮观，让人羡慕。

毕业于八一农大的周铭，文静端庄，已到”中心”做6年多虎医生，现已成为高级兽医师，是东北虎的保健医。周铭与其它兽医一道，先后参加了90余只东北虎的各类手术治疗和伤情救治。

幼师毕业的庞海荣容貌清秀，皮肤细腻，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应是像花朵一样被人呵护。交谈中得知她从小喜欢动物，她自愿到深山老林的“中心”繁育基地来就是喜欢老虎。

已经退休的老养虎人并没有就此远离东北虎，她们渐渐成为被追逐的养虎名人。北京、上海、大连、杭州、泰山等地的野生动物园纷纷聘请她们为专职养虎人或技术指导。

养虎女工们上班时个个像技艺精湛的武士。业余时间常常会结伴到时尚的品牌店添置时装。隆冬时节，万余元钱的貂皮大衣是她们的青睐和首选。她们也会到距”中心”最近的城市美容院做护理，保养被风吹日晒的皮肤。赶上几个女工有兴致，酒吧里会看到成帮结队，豪爽，靓丽、奔放的“虎女郎”们。

在繁育基地门前与她们握手道别，感觉到磨得粗糙的手掌与温柔的表情形成强烈反差。远山中又传来了声声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