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演讲

时间:2022-10-19 06:02:23

女王的演讲

在去年征战索尔海姆杯前,从小就饱受口吃困扰的索菲・古斯塔夫森完成了2011年最引人瞩目的一次电视采访――也许,这也是她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场胜利。

有些墙壁是看得见的,阻碍了事情的进程或孤立了某些人。还有些障碍是无形的,藏在灿烂的笑脸和友好的招手之后,她看着如此和善,却不愿和你交谈。害羞?不礼貌?这就要看和索菲・古斯塔夫森(Sophie Gustafson)打文道的人有多大度了。真实情况是,在整整三十八年里,索菲都被困在一个少言寡语的世界。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球员,一位个性开朗、睿智风趣的女士,因为患有严重口吃,无法把自己的个性展示给世人。一句话说完,她需要停顿良久后才能继续。

作为职业高尔夫选手,向媒体侃侃而谈和与球迷互动交流乃是工作的一部分。但在职业高坛打拼二十年的古斯塔夫森就像鲍勃・迪伦在《玛姬的衣场》中唱到的那个工人:“我满脑子都是想法,这让我快要疯了。”有几次她甚至想过离开,可是不打球她能干什么呢?因为口吃,她还能从事其他什么工作呢?

但在球场上,身高1.78米的古斯塔夫森取得了许多佳绩。她很有力量和冲劲,进攻起来就像自己的偶像塞维巴列斯特罗,至今她已有28个职业冠军入账,包括5项LPGA桂冠和14场女子欧巡胜利。索菲还三度荣膺女子欧巡赛年度最佳球员。

其实在胜利背后有着太多故事。“比赛尼声时,她有时会出些状况。我曾问她,对发表获胜感言的恐惧感是否会影响她最后一轮的表现。”早在1989年就和索菲相识的瑞典国家队前教练皮娅尼尔森回忆,“她说:‘不,不,不。’然后,某一天,她说:‘也许真有些影响。’她是那么害怕夺冠。”

尼尔森鼓励古斯塔夫森事先准备一份感言,到时让其他人帮自己念。她在2000年Chic-fil-A慈善锦标赛赢得LPGA首冠,那次的“其他人”是南希洛佩兹。在洛佩兹发言前,索菲大概用了一分钟才说完“谢谢”。虽然征战职业高坛的年头越来越长,但对古斯塔夫森而言,这份工作并未变得更轻松。

2011年9月,索尔海姆杯在爱尔兰开幕前,古斯塔夫森鼓足勇气,第一次接受电视采访,在美国高尔夫频道的镜头前坐下,谈起自己的口吃问题。录像于比赛期间播放,引发了强烈反响。“很多口吃儿童的父母告诉我,他们的孩子现在有了一个能感同身受的体育界‘英雄’。”古斯塔夫森后来提到,“去看看索尔海姆杯之后我的个人博客,有一位女士写下一段关于她儿子最温馨的话。这真的太酷了。我希望自己能给孩子们带来更多那样的积极影响。”

在基林城堡,古斯塔夫森四战全胜,为欧洲队捧起索尔海姆杯立下大功。不少人认为正是向电视台的“告白”让索菲放开了手脚。皮娅・尼尔森说:“向公众承认自己有口吃后,索菲如释重负。对口吃的恐惧一直吞食着她的自尊和自信。她知道自己应该畅所欲言,可就是做不到,这让她很有挫败感。”

古斯塔夫森以这样一种公开的方式直面自己的言语障碍其实并不令人吃惊。她是个很固执的女人,这种个性在她几次处于公众焦点时大有用处。当她和已婚的时任LPGA专员泰・沃陶陷入爱河时,她受到其他女球员的强烈谴责,两人于2006年完婚,婚姻却只维持了不到四年。最不公平的一点是,她无力反驳,只有对自己的密友才会吐露心扉。

2003年三星世界锦标赛的决赛轮发生过一次争议,古斯塔夫森被指推杆触地,然后果岭上的球动了。她否认自己的推杆碰到了地面,最终未受处罚,但许多人都质疑这一判罚。出发前落后5杆的古斯塔夫森以64杆完赛,以2杆优势夺冠。一些人暗示,古斯塔夫森得到有利判罚是因为和泰・沃陶的关系,可是人们又一次无法得知她的辩护,因为她很难说清楚。

然后,就是她和卡罗琳・毕文斯之间的尴尬战争。2006年毕文斯接替沃陶,成为新任LPGA专员。在古斯塔夫森给董事会写信建议炒掉毕文斯后,她在巡回赛上的处境越发艰难。

“看到她上任四个月后对LPGA做的那些事,我写了封信给董事会,说他们应该解雇毕文斯。”古斯塔夫森说,“那封信在一次董事会议上被当着毕文斯的面公开念出来。不用说,从那之后我就没什么好日子过。我对她的意见源自她对待别人、尤其是赞助商的方式。那段日子很艰难,所以看到她几年后被一封球员的联名信赶下台,我很高兴,尽管等了那么久。”

古斯塔夫森10岁起接触高尔夫,启蒙地是她父母在瑞典西部建的球场――萨罗高尔夫俱乐部。古斯塔夫森从小就受到口吃困扰。她试遍了每一种治疗方法,早在她一年级时就找过言语治疗专家,往后还试过针灸,不见成效。后来,有一种方法在临床中起了怍用,但古斯塔夫森无法把成果转到实际交流与社交互动中。这就像你在练习场练得非常好,到了球场上却仍旧抓瞎。

单纯的药物治疗有很大的副作用。“我试过一些药物,但它们当中的大多数会影响我的高尔夫技能,让我的球一点准头都没有。”古斯塔夫森说,“而且它们总是会让我感到头痛。但在不打球时,我也只能依靠它们。”

古斯塔夫森的决心和幽默感,让她交到了一群挚友。在索尔海姆杯队友们心中,索菲是最贴心的伙伴。与她七度搭档的苏珊・彼得森说:“索菲有很强的使命感,为人亲和、大度。她是一个斗士,痛恨失败,就像我―样。”

科技也是古斯塔夫森的朋友。她通过短信、电子邮件、Twitter.省略)说出自己的想法。在公共场合,她依旧展现出无比的坚定。去餐馆吃饭,她坚持自己点餐,这常常让服务生很苦恼。更显著的一点是,因为一个词卡壳时,她不喜欢别人帮忙说完那句话;而当指出别人说出的病句时,她会显得很开心。

有时,当某个不熟悉古斯塔夫森口吃情况的记者向她提问,而她以蜗牛般的语速回答时,那记者的脸上会出现恐慌的表情。去年在爱尔兰,古斯塔夫森主动联系到美国高尔夫频道的瓦尔・斯金纳,表示想做一次电视采访,因为其他选手在索尔海姆杯前都各抒己见,只有她被落下了。古斯塔夫森说:“这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一直拒绝接受电视采访。坐飞机去参加索尔海姆杯时,我发现自己前面坐的就是瓦尔,于是就问她能否帮个忙。她很喜欢这个主意,我的首个电视采访就诞生了。”

今年4月,古斯塔夫森将在美国大师赛期间领取由美国高尔夫作家协会颁发的本・霍根奖,此奖项旨在鼓励克服伤病后表现突出的选手。因为向公众大胆公布自己的口吃问题,并表示很乐意参加晚宴及领奖,古斯塔夫森得到提名,并最终获奖。得知自己获此殊荣后,她在―条短信中写道:“这对我的意义无法用言语表达。”

当被问到对患口吃的孩子有什么建议时,古斯塔夫森说:“我会告诉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当然,电话销售员可能不是适合你的工作,但要勇敢走出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要让其他人指挥你的人生,说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尼尔森说,如果古斯塔夫森的“巅峰岁月还在前方”,她并不惊讶。古斯塔夫森本人则更谦虚一些:“那话太乐观了点。我38岁了,我可不是朱莉・英克斯特。但我一定会努力再好好表现几年。”

这个夏天,在参赛间隙,古斯塔夫森将在挪或奥斯陆见到最喜欢的歌手布鲁斯・史普林斯丁。这已是两人的第15次相逢。她说:“没人能比得上史普林斯丁。”也许她可以向那些需要鼓励的孩子朗诵布鲁斯《生命见证》中的歌词:“你射穿了我的怒火,让我明白,囚禁我的监狱不过是一个开放的牢笼。没有锁,没有守卫,只有一个担惊受怕的人,和一些铁窗的影子。”

当欧洲队确保索尔海姆杯的胜利后,大家兴奋极了,互相拥抱。古斯塔夫森认出了_一个跟着报道了她十年的记者。两人一起吃过许多顿饭。这个记者很佩服古斯塔夫森的勇敢,她曾在一家印度餐厅艰难地念出“papadam(印蔓油炸脆饼)”这个词。

“现在你觉得我怎么样?”古斯塔夫森笑着说,手紧紧地搭在记者肩上。这几个词的发音是那么清晰流畅。在爱尔兰,古斯塔夫森是很多方面的赢家,也许她的好运才刚开始,她终于意识到囚禁自己的监狱不过是一个开放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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