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手机,拔掉电话

时间:2022-10-18 10:20:02

关掉手机,拔掉电话

一天内第三次看到那个男子时,月季的心一紧。午夜的街道,行人稀少,她彷徨着左顾右盼,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来拯救自己的恐惧……

1

穿过一条巷子,上楼,她穿着高跟鞋慌张地跑到三楼时,一楼的楼梯上响起陌生的脚步声。偏僻角落的老楼,月季忽然后悔,没有跟那个唇角上有微微胡须的中年男子回家。

双手在包里翻腾钥匙。这时,那个脚步声就停在了三步楼梯之外。昏暗的灯光下,月季狠下心来瞥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影子样的男子。

平头,深目,方正的脸,蓝色条纹衬衫。和夜店里任何一个偶遇的男子没有任何的不同,月季霎时松了一口气,30岁的女人,值得这个并不龌龊的男子去冒险犯罪么?

她故做镇静地继续翻包,三步阶梯之外的男子,忽然开口了,“这是你的钥匙么?”

月季回头,黄色向日葵的钥匙坠,一晃一晃地吊在那人细长的手指上。她低低骂一句“该死”,莞尔冲男人微笑,迅速捋过了钥匙来。

陌生男子一直矗立在楼梯上,月季进门,犹豫着不知是否和他说再见,他长长的手臂已经伸过来,手心里,一枚褐色的德芙巧克力:“送给你。”

月季慌张着从他手心里接过巧克力,低声谢了,“砰”地一下合上门。

整个人瘫软在门上,好久,又听到脚步声远了。

甩掉手包和高跟鞋,赤足立在客厅里,垂头看手心里一直攥着的那枚巧克力,使劲扔到垃圾桶里。伏在沙发上好久,又犹豫着起身,试探着去垃圾桶捞起那枚巧克力,眯着眼睛放到灯光下,左瞅右瞅,蓦然剥开糖纸,将柔滑的巧克力含到嘴里去。刹那间的甜蜜冲散了暂时的惶恐,月季俯在蓝格子的沙发上,忽然哽咽了。

2

巧克力最后一丝甜蜜化尽后,月季拿起电话,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温柔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该死的夏子,烟雾一样就遁了,同样遁了的,还有月季十万元的积蓄,还有月季烟花一样的爱情。

她又想起了夏子,笑起来好像花儿一样的夏子,可怜的孩子一样躺在她怀里的夏子,眯着细长眼睛凑到她耳边亲吻的夏子。小她五岁的男子,本就是不合适宜的恋爱。可是,每个人都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刻,对于一个一直在不同片场辗转乞求群众演员角色的女子来说,有份温暖可以依靠,足够了。

好友芍药总说她得了失心疯,她却不管不顾,向着这个让人心疼的男子,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还有自己的积蓄。

为了生活,月季从一个男人身边流落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那些夜晚的出卖,肢解了她的青春和梦想,不同的男人丢出不同的小角色给她,30岁了,她终于明白,成为一个大牌影星的机会,只能是场幻觉了。

所以,她开始寄希望于爱情,然而,爱情那么快也散了。

3

第二天,月季在片场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将近子夜。

疲惫地撞开门,猫一样蜷起身子缩在沙发上,白炽灯下,一枚褐色的德芙巧克力,闪着幽暗的光泽看着她。

仓皇跳起来的月季,赫然见到了厨房里走出的“影子男子”。看一眼门到沙发的距离,再看一眼男子与自己的距离,她忽然绝望地溃散了。

既然没办法逃,索性就不逃。她跌坐在沙发上,束手就擒地对男子说,“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男子过来蹲在她面前,用柔软的棉布绑住她的双手和脚。返身回厨房,端出银耳莲子粥。长长的汤匙,一勺一勺地送到她的唇边来。

“我叫善生。月季,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月季恐惧地咽下莲子粥,善生又端来大盆的温水,轻轻地将她的脚放进去。

手机的电池取出来扔到垃圾桶,电话的线也拔掉,善生回过身来拍拍手,微微笑道:“这个世界,只有你我了。”

然而,他却并不侵犯她。一连三天,他一直孩子一样溺爱着她。月季渐渐不再恐惧。冰箱里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之后,善生出门,用柔软的封口胶敷住她柔软的唇。走到门边,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枚钥匙,笑着回身,“那天我从你包里拿出钥匙后,就配了相同的一把。”月季转头看一眼茶几上黄色向日葵钥匙坠上的钥匙,突然想起那一天,他轻轻走过身边时,自己的包动了那么一下。

4

那天善生回来得很晚。

大包的蔬菜和水果,成打的巧克力,他好像十分疲惫,放下食物就钻到浴室里,那么长时间地洗涤自己。

晚饭后,他抱她上床,然后静静坐在她的身边,突然垂下泪来。

月季的心忽然针刺似的跳了那么一小下,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摩他的肩膀,恍惚的瞬间,夏子又回到了身边。

在毫无防备的瞬间来临,善生温柔的双唇,雨点一样落下来,月季听到身体深处,有丝绸裂开的脆响。善生有着和夏子近乎相同的味道,她又陷落在幻觉一样的爱情里,尽力迎合。

身体亲近之后的善生,孩子一样伏在月季身边,向她讲述自己的故事。

孤儿院里长到18岁,他和最要好的朋友一块离开那里。他们在街头游荡,做过各种职业。22岁的时候,他和好朋友分别遇到有钱的女人,妩媚的眼神,英俊的相貌,魄人的青春,他们开始光怪陆离的生活。那些女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他们是候鸟,从一个季节飞到另一个季节,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25岁时,他的好朋友带回大堆光碟,芜杂的剧情里,有相同的一个面孔。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月季,一见钟情。

然而,好朋友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他只能退避到角落里,眼睁睁被相思啃噬。

“你的好朋友是夏子?”月季颤抖着抓住善生的手臂。

善生用力地点头,眼睛里满是凄楚的泪。“他带走你的十万块钱后,我和他彻底决裂。”他又翻身下床,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箱子,打开,夹层里翻出一张存折。“月季,以后你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我的钱足够你生活。”

凌乱的月光下,月季看着折子上的数字,忽然有说不出的忧伤。原来,原来长睫毛的夏子,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自己。

5

那段时间里,月季仿佛真的成了一座孤岛,手机停掉,她和这个世界失去惟一的联系。善生日日陪在身边,她渐渐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第十三天的时候,善生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张纸,是一张线条粗略的地图。

起点的城市,是一个人的名字,善生。它有两个分支,一个分支的终点是大山,云南的某个村落,那是他的故乡,另一个分支的终点是她的名字,月季。

善生坐在她的脚边仰起脸,“我的一生,最重要的,只有你和故乡。”

那一夜,月季好像终于挣脱乌云的月亮一样,皎洁地怒放在善生的身体里。关于夏子的幻觉,烟样地消失了。摸索着善生光滑的脊背,她的内心忽然充满了怜爱和惊喜。

第二天上午,善生去买菜,他轻轻束住月季的双手时,伏在她耳边,“再给我几天时间,咱们一块离开这里,去故乡。”

那天善生才走,她的门竟然开了。

芍药闯进来时,看到被束住手脚的她,唬了一跳。月季艰难地和她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芍药要报警,月季阻止她,说善生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

“幸亏你没搬家,否则当初给我的钥匙,岂不白搭。”芍药喋喋不休地躺在旅馆的床上,忽然一个起身,“月季,这次可能有好机会了,一个导演,看了你曾经演过的片子,说有个即将开拍的电影,有合适的角色给你。他到处找不到你,于是通过关系寻到我呢,‘馅饼’终于掉下来了。”

月季茫然地看着兴奋的芍药,她在想的是,善生回到家后,看见自己突然消失,会怎样?

6

三天后,芍药约好导演见面的时间。回到旅馆,月季却不见了。

她回了自己的家,干净的房间,紧闭的窗子,茶几上有德芙巧克力摆成的硕大的心和两颗泪滴。

善生的行李不见了。卧室的床头,小小的纸片:“月季,这段时间,我努力将破碎的自己一点点拼凑回来,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善生回到你身边时,你却消失了。”

那一夜,月季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半夜里,她又看见了善生,他站在遥远的地方,背着大大的行囊,越来越远。月季忽然一激灵醒来,脸上满是冰冷的泪。

第二天早晨,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月季,迎头碰上带了警察闯进门来的芍药。

“没有绑架,没有任何事情。”她拒绝警察的询问,大步离开,“芍药,我要回故乡了。”

三天三夜的火车,月季终于抵达大山深处的人家。

善生的地图上,这个村庄是终点。

她走遍整个村落,也没见到善生的影子,最后,她留在村小学的宿舍里,做了一名语文老师。

她要在他的终点等他。

一个月后,漫山的凤凰花红遍了山峦,月季在一个清晨打开房门,赫然见到学校的旗杆下,风尘仆仆的男子,怀抱满怀凤凰花,微笑地站在阳光下。

善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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