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臂猿的鸣叫中

时间:2022-10-18 04:37:53

2013年12月下旬的一个晚上,云南无量山的原始森林中,一队人扛着摄影器材,打着手电筒,一路小心翼翼地寻找值得拍摄的动植物。行至一片空地,大家被要求关掉手电筒,或站或坐,不能发声。大约一两分钟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森林却奇妙地热闹起来――虫鸣、蛙叫、风声、流水声、树叶之间的摩挲,还有莫名的其他声音,都变得极为清晰。身边若有人呼吸、挪动,声音都显得突兀。抬头仰望,漫天繁星正透过树缝,在天幕上闪闪发亮。

这是无量山自然保护区和“野性中国”承办的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中的一幕。训练营旨在宣传野生动物保护理念、呼吁保护西黑冠长臂猿及其生活的栖息地,营员来自国内十几家媒体以及景东县旅游局,主办方是云南普洱市景东县人民政府。

对于那些久居城市的营员来说,在无量山夜晚的黑暗里,仿佛每个人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野性中国”由著名生态摄影师奚志农创立于2002年,致力于用“影像保护自然”,迄今已在广西崇左、云南高黎贡山等地区举办过12次生态摄影训练营。金丝猴、藏羚羊等国内濒危物种在公众视野出现并受到重视,其中就包合了“野性中国”摄影师和历届训练营讲师、营员的共同努力。

入门生态摄影

指导本文开头“黑暗体验”的是来自台湾的生态摄影师黄一峰,也是野性中国的摄影师。在这次训练营中,他作为讲师向营员讲述了他的生态摄影之路,分享了许多拍摄技巧和理念,对于刚刚涉足这个领域的爱好者来说非常有启示意义。他的分享包括:

1.学会观察

培养自己的好奇心,对一切事物都仔细观察。观察一片树叶的纹路、一只蚊子如何吸血、一只鸟如何筑巢,你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现象。“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注意观察动物们留下的痕迹,比如树上的爪印,地上的食余(动物吃剩的东西)、毛发,甚至是粪便。

2.动用五感

在大自然中如何寻找拍摄对象?要充分利用我们的五感,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通过外形、颜色来判断动物的情况,比如梅花鹿的角分几个叉就代表几岁,蛇的艳丽颜色代表它的毒性,花的味道可以用来判断它是什么花等等。在自然中只有充分调动起自己的感官才能更好地发现拍摄的机会。

3.耐心等待

生态摄影不是摆拍,所有的拍摄应该建立在不影响野生动物正常生活的基础之上,这是行业的基本道德准则。所以动物什么时候出现,除了靠掌握规律,就只能靠等待和运气。很多优秀的作品都是等出来的。同时,经年累月地在一个地方拍摄一种题材,你才能掌握拍摄的最佳方式。

4.知识储备

生态摄影要求的不仅是摄影技能,而且需要大量自然知识。摄影师需要熟悉拍摄地的地理地貌,节气变换,动植物的种类、名称,它们所处的食物链,自己在野外生存需要具备的安全常识等等。一个好的生态摄影师,应该同时是一个懂得自然规律、能够在野外求生的人。

寻找长臂猿

李白曾有诗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在古代,长臂猿曾在我国广泛分布,18世纪开始趋于绝迹,在三峡等地如今再也无法看到,仅在云南、广西、海南等地有分布。

西黑冠长臂猿是我国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全球极度濒危物种,全球仅存千余只,我国约有1000~1300只,全部分布在云南境内。

而在云南普洱市景东县的两个部级自然保护区――无量山自然保护区和哀牢山自然保护区内,就集中分布着约有400~600只西黑冠长臂猿。各位讲师讲解过生态摄影的入门须知后,接下来自然就是这次训练营的另一项重要内容――拍摄西黑冠长臂猿。

寻找长臂猿是一个艰辛的过程,在护林员的带领下营员们深入原始森林,不少人身负十几斤的装备,徒步在复杂多样的地形中,时常不得不手脚并用。这里有几群长臂猿近十几年习惯了护林员在此地出没,已经不再对人类那么敏感,但还是充满警觉。运气好的话,营员可以隔着好几十米看到他们在树之间轻盈摆荡、进食;运气不好时,就只能隔着几百米观看,甚至连看都看不到。它们就像是这片森林里的精灵,在树上轻盈穿梭、若隐若现,宣示着这里是它们的领地。

终于在一片开阔的山崖上停下来,在长臂猿嘹亮的鸣叫中,营员们迅速架好自己的装备,屏气凝神,等待它们的出现。茂密的树林把山体裹得不留一丝缝隙,下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然而,就像护林员描述的,长臂猿就从这样的山巅摆荡下来觅食。营员们终于见到它们轻盈的身姿,相机快门声霎时间此起彼伏。

短暂的拍摄并没有得到理想的照片,但能见到这种古老又珍稀的物种,似乎已经足够。

生态摄影理念

在人类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很多物种因栖息地被破坏而濒临甚至已经灭绝。而物种的灭绝是具有连锁性的,也是不可逆的。因而有观点认为,人类如果不及时采取可持续的经济发展方式并投入力量保护生态,总有一天会经受不起生态系统崩盘的连锁反应。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对濒临灭绝的物种进行的评估结果显示,全世界所有已知的哺乳动物、两栖动物和鸟类分别有21%、30%和12%濒临灭绝,而在爬行动物、淡水鱼和无脊椎动物物种中,分别有28%、37%和35%处于濒危境地。

生态摄影一词的诞生与日益恶化的自然生态环境和人类生态保护意识的觉醒息息相关。摄影作为一种记录人类文明的手段,可以直观地反映出生态问题,并展现其发展轨迹。

台湾荒野保护协会的创始人、资深自然摄影师徐仁修是这样描述生态摄影的:生态――生物与环境的关系以及生物和生物之间的关系,生态摄影就是为讲述生物与环境的关系以及生物和生物之间的关系而进行的摄影。

在这次训练营中,担任讲师的野性中国摄影师董磊谈到一些在网上传播度很高的“唯美自然作品”,引发营员对生态摄影道德规范的热烈讨论。很多人为了拍到此类照片可谓不择手段,摧残动物并大量摆拍。奚志农对此类现象竭力批判:“没有对自然的爱和尊重,就不要拿起相机走进自然!”董磊向大家推荐英国人John Warnam的著作《鸟类摄影技术》,这位摄影师在书中提出的“生态摄影的道德规范”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目前是行业公认的行为准则,比如“确保你的行为不会引起拍摄主体的任何身体伤害”,“不能为了拍摄而做会引起拍摄主体产生永久性改变其自然行为的事情,包括驯化、长期使用诱饵等”。

作为一个摄影门类,生态摄影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如何能经年累月的与自然相处,融入自然、感受自然、敬畏自然。为了拍到某一物种,讲述物种相关故事,生态摄影师往往需要带着数十公斤的“长枪短炮”等装备,在野外一呆就是几个月。如果没有对自然的热爱,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可能都只是煎熬,用照片感动他人也会成为奢谈。

在无量山的近10天里,营员们没有了繁忙的事务、没有了便捷的交通、就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反而更能沉下心来,探寻长臂猿的足迹,聆听生态摄影师的讲解,感受生态摄影的挑战和乐趣。这就好像在夜晚的原始森林里所做的黑暗体验,当你摒除内在和外在的干扰,感知自然的能力瞬间满格。通过生态摄影静下心来,开始认识自然、热爱自然并散播生态保护理念,或许也正是营员们参加此次无量山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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