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码头边

时间:2022-10-18 02:59:02

时光码头边

眉凝很喜欢码头。

她的童年、少年都在码头边度过。她常去的码头叫17码头,一个装载与卸运泥沙的货运码头。那个地方野草长得茂盛,没什么人专门坐在江滩上看水,看船来船往。

有时,霍粒会去陪她。

大多时间站在身后默默无语地陪伴,有的时候坐她身边,还有的时候,两人隔着甲板隔着浮桥,各自在两边铁链上晃晃悠悠。暮色降临,眉凝会等待一艘灯火通明的夜航船经过,它像一座漂浮的水晶宫,是她无法了解和想象的繁华。

有一天,夜航船上下来一个水手。虽是夜晚,他挺拔且结实的身体却穿在白衣里,远远望去似披着鳞光行走岸上的鱼。他的嘴里含片青绿的叶,哨子声飘得很远。

眉凝跟着水手走了。要去哪里,她不知道,但她很向往。

霍粒对她说话,也似自言自语:我留不留你?我不留你。你要走多远?我要等多久。我在码头边等你吧。

那一年正流行一首歌,歌名叫《愚人码头》。歌里说:多么愚蠢是我,多么爱你是我,才会守着不走,你给的寂寞。才会痴痴固守,这愚人码头。

眉凝在船开的那一瞬间,心柔软地疼痛了。岸越来越远,水岸线越来越远,她有种告别的感觉。

那时多年轻,她和霍粒曾经沿着这条河岸走,从一个码头走到另一个码头,不觉疲惫。那时很肆意,希望去流浪,没有航向也不需要舵手。那时很自私,她隐隐地相信霍粒会留下,会等待,等她回来。

可是谁愿当愚人?要有怎样的坚定和隐忍才能痴守码头,要有多么痴缠的爱和倔强的性子才不会离开?还是回到堤外的房屋里吧。房屋里好,有温暖的灯火,有相伴的人,有尘世的炊烟,有可以憩息和安稳的家。而码头多么冷清,风是穿透的,水是流动的,漂在水面上的歌声隐隐约约,就连渔火,也扑朔迷离,忽明忽暗。

眉凝就这样在霍粒心中渐渐远了,远到不知漂在哪处水域。她的容貌,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好与不好,全都成了不可及的风景。再怎样的红颜也会老去,再怎样的笑容也会凋谢,再怎样的好与不好,哪怕曾经密密缝合般的镶嵌与吻合,又怎样?

终于有一天,飘荡的船回到码头,眉凝回来了,当然,霍粒不在。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上岸后眉凝就变成了又一个愚人。她不可能离开码头,她有水性。她不能随风起舞,她不是杨花。她只是倦了,她将自己的船一把火烧了,映红江水,很快化成朽木沉没。她不是痴守经过的船,也不再向往别处的生活,她在回忆而已。

是个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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