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绳最后的著作

时间:2022-10-17 05:35:25

胡绳最后的著作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月10月出版了胡绳的文集《马克思主义与改革开放》,10月27日胡绳看到了印出的样书,表示欣慰。这距他逝世不到十天。

这是胡绳生前出版的最后的著作。

这是胡绳以前出过的一本文集的增订新版。

1997年4月香港三联出版过胡绳的一本同名文集,副题是《胡绳的十篇文章》。这十篇文章是:

《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国情》(1983年3月)

《为什么中国不能走资本主义道路》(1987年3月)

《关于近代中国与世界的几个问题》(1990年8月)

《论中国的改革和开放》(1992年3月)

《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关系――读书笔记》(1992年4月)

《一生所做的两件大事》(1993年12月)

《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学习〈邓小平文选〉第三卷》(1994年6月)

《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理论》(1994年12月)

《中国近代史研究中的几个问题》(1995年12月)

《中国在二十一世纪世界上的作用》(1996年9月)

除了最后两篇分别是《从鸦片战争到》的再版序言和在“展望二十一世纪论坛”午餐会上的演说以外,都是发表在中央党报和中央理论刊物上的研究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重头文章,在内地发生过广泛的影响。现在结集在香港出版,并且同时由北京商务印书馆出了英译本(此译本删去中文版中读书笔记一篇,书名改为《关于中国发展道路的思考――胡绳的九篇论文》),在海外也发生了影响。

这十篇文章,都已收入《胡绳全书》第三卷。1998年12月在《胡绳全书》出版座谈会上,我有一个发言,说到胡绳著作的两头,一头是青年时代的著作,一头是近十几年的著作。在近十几年的著作中,我特别提到收入《马克思主义与改革开放》的十篇著作。我说,我们许多老的理论工作者,对于邓小平理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是很尊重、很拥护的,对于这个理论的形成和发展,阐述和传播,是作了贡献的。但是,像胡绳这样,写了这么许多很有影响、很有深度、很有新意的研究这个理论的论文的,并不多见。所以特别可贵。胡绳八十自寿,说自己“七十、八十,稍知天命”。那么,这些著作可以说是他“知天命”也就是比较能够更好地把握历史命运和自己命运的著作了。写这些著作的时候,胡绳年纪渐入老境,思想却是年青的,是与我们党、我们国家、我们时代的前进而俱进的。就像他的又一首诗中说的:“此心不与年俱老”。

这次在北京出新本《马克思主义与改革开放》,删去了原来香港三联版的最后一篇,增加了《胡绳全书》出版后新发表的两篇,这就是:

《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关系――世纪交接时的回顾和前瞻》(1998年7月)

《的新民主主义论再评价》(1999年5月)

前一篇是短文,发表在《望》杂志和《中共党史研究》上,后一篇是长文,发表在《中国社会科学》和《中共党史研究》上。

胡绳是很重视他这两篇文章的,我也认为这是胡绳晚年深思之作。

胡绳准备他后一篇文章,是很费了功夫的。它原是1998年12月为纪念诞生105周年在湖南长沙举行的一个学术会议上的报告。我也参加了那次学术会议,党史研究室参加那次会的主任、副主任有胡绳,石仲泉,李君如,还有我。我同逄先知同志开玩笑说,比你们文献研究室(会议主办单位)与会的主任副主任还多。事前就听说胡绳要有一个学术报告,不知道是长是短,是有了稿子还是没有稿子。当时胡绳病已渐重,我以为有个短稿,胡绳就不必多讲了。结果胡绳一上讲坛,就拿出几个笔记本,说,这个问题他已思考了很久,做了准备,稿子还没有,只有一些提纲和笔记,今天就根据这些讲一讲。我就坐在他身边,看见他笔记本上亲笔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迹。出乎大家的意外,他一讲就讲了约三个小时。演讲结束,大家送他到礼堂外面,说他精力很好,他很高兴,说自己也没有想到讲了这么长时间。

这是胡绳最后一次面对公众的学术演讲。

会后到几个纪念地参观,胡绳是单独去的,我们是另外去的。在宁乡花明楼刘少奇故居的立像前相遇,一同照了像。他还去了坂仓(故居),去了乌石(故居)。三处各题诗一首,抒发感慨。然后他南下,经衡阳、零陵(永州)到广东。既是休养,也是游览,游旧游之地和未游之地。本来邀我同游,可惜我还要赶在年前完成修改书稿的任务,未能同去,至今遗憾。《胡绳诗存》中最后七首,就是这次湖南、广东之行所赋的诗。

报告录音整理成文,已经是第二年4月的事了。整理工作量很大,而且整理成稿以后,还给许多人看过,征求意见。也送给我一份,我提了一些意见,在发表稿上都改动了。别人大概也提了不少意见。《中共党史研究》编辑部邢棠纪念胡绳的文章讲了4月胡绳交给编辑部的,是综合收集到的各方意见,作了修改和订正的稿子,发表前请编辑部再提出修改意见,胡绳还要看校样。编辑部提了许多文字意见。送回的校样上,秘书根据胡绳的意见写道:“校改处,引文照改,其他修改处有√可改,别处不动。”并在电话中说明,这是因为文章要在《中国社会科学》同时发表,为不使这里发表的稿子同那里的差异过大,可改可不改的地方就不改了。尽管如此,有√处仍达21处之多。可见修改之细。邢棠还举了一处胡绳亲自精心校改的例子:原稿中的句子“当然不能把一穷二白看成为一张纯洁的白纸,在上面可以任意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改为“尽管不妨把一穷二白形容为一张纯洁的白纸,但在上面绝不可能任意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这样的斟酌修改,是胡绳一丝不苟的治学和行文的风格,惟有编辑体会最深,只读到发表稿的读者是不容易体会的。

这是胡绳最后发表的一篇学术论文。

两篇文章发表后,引起广泛的好评,也引起尖锐的批评。1999年12月20日我去看望胡绳,谈到一些批评文章,胡绳笑笑,说,批了一年了。并指一指他书房里挂的一副对联:“旧闻庐岳多真隐,却卷波澜入小诗”,说,也是“却卷波澜”!我同他在这副对联下照了一张像。这对联颇有来历,书写者是筱云徐用仪,徐是清末庚子年间因为不主战而被慈禧太后杀了的“许袁徐”三人之一。联语是集坡的诗句。是徐写给胡绳的祖父的,所以是胡绳的家藏。

两篇文章收进新本《马克思主义与改革开放》时,胡绳又作了修改。这时已是2000年七八月间了,他的病已恶化,仍然冒着酷暑详细地修改,特别是关于建党初期社会主义论战的部分。“尽管不妨把一穷二白形容为一张纯洁的白纸,但在上面绝不可能任意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后半句也进一步修改为“但只凭纯洁的底子绝不可能任意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

这是胡绳反复斟酌、精心修改的一篇著作。

我在这篇琐忆之一里,引了两篇文章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关系》那篇中三百年社会主义全世界胜利,在人类的历史年表上不算太慢的那段话,是根据当时发表的文本引的,指的是二十、二十一、二十二这三个世纪。后来白小麦(胡绳秘书)告诉我,在收入《马克思主义与改革开放》时,胡绳又作了修改,改为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这三个世纪。大概是有人提了意见,说是太乐观了吧。延长一个世纪,在人类历史年表上,仍然不算太慢。这个加了一百年的三百年社会主义全世界胜利论,表明胡绳终归是一个坚定的乐观的马克思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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