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沽源赋 第6期

是年七月，吾等十余人背京师，穿河北，引路而上，直至沽源。于斯地，顿脚歇足，实践交流。期间聚白河源、游五花甸、高三远足、讲座、聚餐，往来十余日，竟不思归。于今日，已近月余，吾因思怀心切，遂作斯赋，谨记之。文曰：

时惟七月，序属三伏，于时为阳，天热昼长。月落而起，日出而行，披晨雾、斩荆露、跨石桥、穿隧洞，一路向北。风萧萧以盈袖，车踽踽以独行。及至沽源，无奈水竭食尽，车殆人乏。惟见车道两旁，洼然坑然，潦水漪涟；苍穹之际，风袭孤日，云卷碧山。车内众人，或相依而卧，或抵足而睡。风拂云鬓，青丝乱飞。气息奄奄，鼾声阵阵，此时纵有火烧衣襟者，恐亦不能察。倏尔已至校门，忽见一红幅横挂其上，上书 “欢迎、指导”云云，吾等皆相顾而视，倍感惊奇。余者无趣，此皆不叙。

居数日，思远足，遂与校方计议远行。是日，清风爽朗，天高日晶，蝉鸣鸟叫，壮师远征。消盛夏之暑气，长吾辈之浩气。余亦摄衣而上，起足而行。缘途径，披苇莽，踏蒙茸。初行数里，便体粟汗浃，不能远行。但见行伍，其声巍然峨然，山鸣谷应，齐而划一，宛若惊雷；其形首尾呼应，彩旗相照，斗折蛇移，绵延数里。声及寰宇八千丈，势比红军两万里。遂叹吾体之虚弱，犹感众人之志坚。比及当午。或五人、或十人，执掌抵足，竞相围坐。赋歌于山坳之上，游戏于草莽之间，追逐于水溪之畔，摄像于垒石之旁。且环视四周，草木润秀，以接天际；仰观天庐，流云蔽日，霞光明灭。彩带区明，以襟山坳。村人牧马，仙人放鹤；不羡北欧之瑞士，岂慕南国之林园？已而夕阳在山，行及百里。但见夹道数百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遂至终点。佝偻相携，声音嘶哑而不能言语者，众人累也！

次日，素月流天，银光泻地。清风诉怨，明月垂涎。酒肆之内，宴席之上。酒香而清冽，肉肥而味美；山肴野蔌，杂然相陈。玉露琼浆，肃然待饮；其间有鱼，巨口细鳞，状若松鲈；其间有羊，颈长腿肥，貌若麋鹿。只见刀光叉影，狼吞虎咽般风卷残云；亦闻嚼骨吞肉，石沉溪涧般然响然。倾殇辄饮，颓然就醉。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愿邀仙子以长醉，欲驾天鸾以梦游！酒至数旬，其间有耳腮红赤，起坐而喧哗者，众人醉也！

翌日将归，想与游于白河源，五花甸。其日，翠幕玄帷，彩缀河津。九龙吐雾，水石相击；有桥翼然临于水上者，白河桥也；土肥草益，群芳竞茂，有花杂然相间于草甸者，五花甸也！铺草为褥，覆花为被。影照池里，花落衫中；但见其云惨淡，薄雾缭绕于天宫之内；其草沃若，铺陈相接于天际之处；其意豪迈，掣马飞奔于草莽之间！吾等携手相向，或呈“众星拱月”之状，或显“千手观音”之形。和群芳竞茂，与百鸟争鸣！哗然笑然，有前仰后合而不能自己者，众人乐也！

倏尔，日脉脉而将暮，风萧萧已渡河；山鸟皆归尽，人影亦稀疏。嗟乎!遂有感于古之“胜景不常，盛筵难再”也！

沽源之行，宛若一梦。既还家数日，犹恍惚迷离，若有所失。故因迫记之，以寄怀余之思念。孤灯长明，四周寂然。但闻四周鸟鸣啾啾，虫声唧唧，似助余之叹息！

附诗一首：

京城七月夜难眠，燕地三伏暮犹寒；

白河源静影入池，五花甸茂花落衫。

气卷残云行百里，鱼肥酒香月垂涎；

蝉纱帐里游坝上，长明灯下思沽源。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