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的,他恨的

时间:2022-10-16 04:46:16

{白色羽毛}

他初见她,是在一处喧腾肆蔓的夜总会。

年近三十,他的事业才有了起色,但风流却伴随了他小半生。

她走入他的视线时,他正心不在焉地与宁瑶通话,姿势潇洒地倚着廊道的墙壁。

便是这样,透过斜对面包间敞开的门缝,他瞧见了她。

她一袭简单的长裙,粗略的淡妆,散着发,坐在一个年轻男人身旁,不笑,也不主动。若说是陪酒,她装束实在太寡,眉目太清冷。

这是她给他的第一印象。而年轻男人他认得,一个富家公子,辉少。

辉少被人讨好惯了,哪受得了这般冷落,不满地搭上她的肩,嚷嚷着喝。她不躲,不作态,举起杯,一饮而尽。

他向来鄙夷男人灌女人酒,眉头一皱,挂了电话。也不知他在辉少耳边说了什么,辉少眼睛一亮,走出房间。

他灭掉烟,最后望了她一眼,正欲离去,只见她抬起头,越过重重喧嚣,隔着舞动的灯光,朝他淡淡一笑。

顷刻间,他脑海浮现出了那句歌词:白色的羽毛被风吹动,静静地飘落人群之中。

原来,她都懂。

{蓦然回首}

之后因生意应酬,他又去过几次,可再没看见过她。打听之下,得知她跟了人。

他并不执著,何况终于有些人让他不得不去面对,比如宁瑶。

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他送宁瑶回家后,经过一处长椅,余光见长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并没细瞧。腊月天,深夜的小区一片空寂,连枯枝都停止了摆动,只有那人的影子一直被拖长,长到他脚下。

他忍不住回了头。

后来,他每次想到这一幕,虽未寻她千百度,但当真是应了后半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今晚方便吗?她站在他面前,声音和眉目一般如水清洌,荡在他心底,激起了层层浪花。

那晚,他带她回了家。

他才知原来她就是那个在小区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女人,被男人大张旗鼓地带回家,最近又传闻男人在外有了新情人。

沐浴完各自躺下,她睡卧室,他睡客厅。他陷入沙发里,枕着手臂,望向那扇关上的房门,微微一抿嘴。

寻影,是她现在的名字。

{孩子气}

有多少年,他没有牵过女人的手出门,可他愿意牵着她。回到家里,他从后轻轻圈抱住她,带着蛊惑性的声音直奔主题,跟我吧。

不似以往的风流,更似风情。

待时过境迁,她回忆起他们之间的开始,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夜总会,小区长椅边,还是他的这句“跟我吧”,或许都不是。

可能连他都忘了,这天中午过后他不停地接电话,接到后面,声音愈发烦躁,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我请你们干什么。

说完,他挂了电话,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像个占了便宜的孩子,兴奋地搂住她,今天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

在往后许许多多个日子里,有人说她爱他的钱,有人说她恋他的温柔。没人知,最初拨动了她心弦的,大概只是这一点点的孩子气。

{不会分手}

她很静,与她在一起的日子,过得似水无痕。他享受她带来的这份安宁,忽视了宁瑶,与其说忽视,不如说是逃避。因为他短信提了分手,发出后,再没回音。这个状况,让他不安。

他的不安一直持续到那日宁瑶按响门铃,他心一惊,生怕还在厨房的寻影看见,连鞋都没换,就拽住她往外走。

宁瑶幽幽的声音划破了天际,屋里还有人吧。

只要不是面对寻影,他就还是那个潇洒淡定的男人。他点起一支烟,缓缓地吐出烟圈,小瑶,我们不合适。

深夜,他半靠着床头,手指绕住她的发,寻影,你会不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不会。她望着他,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寂静得只剩下了空气的流转。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给她盖好被子,走去阳台抽烟。

几个小时前的情景犹在眼前。

我知道,如果合适又怎么会让我等这么多年。那刻,宁瑶凝视住他,忽而笑了,笑得很倔强,可是,我不会分手。

{梦中寻影}

在他的意料之外,有很长一段时间,宁瑶没太缠他。他也无心再理会,一心在寻影身上。

他很黏她,会带她一起上班。她可以在他办公室安安静静地看一天书,不说话,也不看他。有次他夺过书,扔到桌子上,将她拉到落地窗前,从后搂住,陪我看日落。

他爱她的沉静淡然,爱她的宠辱不惊。然而,众人只道他有爱,谁也猜不到,他爱的,也正是他恨的。

男人有时很自私,他允许自己风流,却容忍不了她的过往。他开始拐弯抹角地问她为什么沦落风尘。她懂得他话中的含意,总是平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每当这时,他就会恨她那淡泊的性子。

终于有一天,他彻底动了怒。

他送了她一条在拍卖会上拍下的名为“梦中寻影”的项链。他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期待着她的反应,然而看见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后,他爆发了,将憋在心里许久的那句话吼了出来,装什么装?真不知你这种破性子以前究竟是怎么讨得男人欢心的!

在话出口的一瞬,他已经后悔,可收不住了。

空气中一片死寂。

那是他第一次瞧见她眼底有了一丝小小的颤动,一把心疼地揽过了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他告诉自己,人生岂能尽如人意,年少时为学习愁,年轻时为爱情愁,再大一点为事业愁。他是为爱情愁得晚了一点,谁没有过往,只要现在,她是他的,那就够了。

{南柯一梦}

那天他不在,宁瑶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将一沓寻影以前与各种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扔在茶几上时,那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嘲讽和不屑,只有固执和倔强。

他很在乎你,他过去从不避忌带其他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这回是怕我伤害你。宁瑶自嘲地说,我知道这些照片未必能影响他,但是将来你让他怎么带你出席各大场合?

宁瑶似回忆起了往事,语调一转,我18岁那年,一眼就喜欢上了刚大学毕业的他。他当销售,我去买他的产品。他开公司,我赔上未来和梦想向爸妈借钱。我们相处了7年,我在他面前,是一张白纸,清清楚楚。

窗帘背后的阳光异常明媚,寻影睫毛低垂,一言不发。

宁瑶抬起头,目光忽然变得凛冽,一字一句地说,他或许爱你,但爱的是作为风尘中人的你的那一份寡淡脱俗,可假如你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人,你以为这还能作为资本再吸引到他?

周遭一切静了下来,她抬起头,始终没有说话,走过去拉开窗帘,任由那一个个字像刺眼的阳光,没入她心里,再没有。

晚上,她梦见宁瑶又说起这段话。她忽然醒来,发现还在他怀里,听到熟睡中的他喃喃地唤她的名字。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一时间泪流不止。

他们之间的数百个日夜,只有一分现实,其余九分都美得像是一场梦。

她的,也是他的。

他发现她走的当天,发了疯一般咆哮。她走得毫无预兆,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了他送的所有礼物,除了那条“梦中寻影”。

他像一头受了伤、精神失常的狮子,无人敢靠近,除了宁瑶。宁瑶很聪明,这个时候不去数落她的不是,只抱着他,在狂风暴雨的黑夜里,重复着一句话,我会永远在。

两个月后,他娶了宁瑶。从此,再没踏入过欢场。

直到女儿一岁半时,他才初初有了身为人父的奇妙感觉。

女儿最喜欢咿咿呀呀地晃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他每次都被喊得心头一甜,抱住舍不得撒手,亲亲脸,揉揉小手小脚。宁瑶在房门口,一次又一次,悄悄地落了泪。

大抵在这漫长的一生中,许多男人都会遇到一个女人,为自己笑,为自己哭,为自己不择手段,为自己赔上了大好的青春,只因她爱你。

结婚后,他不是没怀疑过,当初她的离开是否和宁瑶有关,但再去追究,又有多大意义?

{她依旧懂}

宁瑶不知道,其实,他最终还是查到了寻影的消息。

但或许没多少人可以理解,毫不犹豫地飞过几千公里,却停在了最后的几十米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半年前,北方的一座小城中,他坐在的士里,隔一扇窗望着对面马路粥铺里的人。

岁月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寡淡素净的模样,绾了发,系着围裙,在粥铺里盛粥,不时有一个男人在旁给她擦汗。

他转过头对司机说,师傅,天有点冷,能否麻烦您帮我去对面买一碗粥?

的士开动的一刻,他捧着粥,最后望了粥铺一眼,仅一眼,没有预兆地迎上了她一双清洌如初的眼眸。

原来,她依旧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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