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平,就会不公平

我家是典型的四加二,四个老人和一对小夫妻。我爸妈都是国企职工,据说当年我妈还是厂里的先进分子,自愿报了独生子女。老公小凡虽然家在农村,但婆婆不会生育,抱养了小凡,也只有他一个孩子。

我和小凡恋爱的时候,爸爸妈妈有些反对,妈妈语重心长地说:“我跟你爸将来有退休金,小凡的父母将来就只能靠你们养,负担重不重啊?”我把我妈的想法跟小凡说了,当时他并没说什么,可一结婚,他就跟我商议:“你顶着父母的压力跟我好,我得对得起你,以后绝不让我父母给你添麻烦,他们的事我一个人处理。”听他这么一说,我头脑一热道:“你的意思,咱们AA制?”小凡点头说:“就怕你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你妈也不会再责怪你不听她的劝告了。”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养老AA制。小凡信守承诺,他那边的一些人情往来,他都自己处理,开支也不跟我要钱。公婆有个头疼脑热的,来城里看病他也是拿出自己攒的零用钱或平时挣的外快来解决。而我父母身体不错,又有退休金,根本用不上我的钱,因此我不仅乐得自在,手头也很宽裕。

或许是压力带来的动力吧,小凡工作很努力,不久就被单位提升为部门主管。2010年春节,我们按照约定,各自准备孝敬父母的年礼。小凡单位发了很多年货,我单位却只发了200元过节费。我就对小凡说:“你发的年货够多了,咱们就不用再买了。”他却呵呵一笑说:“那怎么可以,我都跟爸妈说好了,我提升了,要给爸爸买两瓶茅台酒,给妈妈买一盒中华鳖精。”我一生气,也花了半个月工资给自己的父母买了同样的礼品。而且,因为对小凡有怨气,我好几天都没理他。

转眼到了五一,公公婆婆要来城里,公公身体不舒服,想做个彻底检查。我因为早跟旅行社定好了去张家界,公公婆婆还没进城,我便陪我爸妈出去旅游了。

从张家界返回的前一天晚上,小凡给我打电话,说他爸得了胰腺炎,得做手术。我回到家时,公公已经开了刀。小凡吞吞吐吐地和我商议,他爸拆线后要在我家住段日子,一是便于复查,二是他想尽尽孝心。我当然不能反对。

就这样,公公出院后住进了我家,婆婆惦记家里先回去了。小凡向我保证:“不用你操心,我给我爸做饭。”可他的话根本就不可行,他上班本来就紧张,有时还有应酬,所以,他给他父亲只做了三顿饭,两顿午饭还都是请半个小时的假提前回家做的。我单位有食堂,中午在单位吃,晚饭回娘家蹭。第二天晚上下班前,小凡给我打电话,说来了一个重要客户,他要陪吃饭,甜言蜜语让我下班后回家做饭。那天正好有个小姐妹过生日,不好推辞,我便打算给小姐妹过完生日再回去给公公做饭。没想到,等我到家的时候小凡已经回家了,气哼哼地跟我连个招呼都没打。

当晚,尽管公公就在隔壁,小凡还是和我吵了起来,指责我没有做人的基本道德,说我故意逃避照顾生病的公公。我本来没有这样的意思,而且是在小姐妹的生日Party还没结束就提前回来的,因此心里特别委屈,一激动,便口不择言:“不是你提出来AA制的吗?不是你信誓旦旦说你能照顾你爸的吗?你有外出应酬的权利,我是不是也有?”小凡伤心得直摇头,说:“原来你这么冷酷自私!”我针锋相对:“我怎么自私了?照顾你爸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小凡不再理我,摔门去了书房,和他爸一起睡了。

次日一早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头天晚上说过的话,可又不愿服软。公公肯定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一大早起床后,执意要回去。小凡很难过,我也过意不去。但无论怎么劝,公公执意要走。也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儿媳妇。

爸妈听说公公走了,批评了我一顿。我强词夺理:“不是我的错,他和我是有约定的,他父母他养,我父母我养。公公执意要走,是他没做好。”

我妈气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看你们这是瞎闹!夫妻是什么?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他没精力做的,你要替他做;你没能力做的,他要替你做。万一哪天我和你爸病倒了,难道他站在一边不动,你来背我们去医院吗?”我哑口无言。

周末,小凡要回家探望公公,我怀着愧疚的心情买了礼品和他一起回去了。公公看到我们回来,没好气地说:“你俩不是A什么制了吗?怎么都来了。我看以后各人回各人家就行了,省心。”我听得面红耳赤。

这件事,让我和小凡都开始认真反思。赡养老人AA制,从理论上讲是可行的,但在实践中却不能生搬硬套,因为家庭事务没有一刀切的边界,有时候没办法分清你的我的,只有夫妻俩都付出爱心和诚心,才能让老人有所养,夫妻有所爱。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夫妻之间也不例外。就像当事人的母亲所说,一方没精力做的,就需要另一方来做;反过来,另一方没能力做的,就需要配偶帮着做。如果时刻计较所谓的公平,必然引发矛盾,也和AA制的初衷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