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艰险的地方去捕捉新闻

时间:2022-10-15 03:24:35

到最艰险的地方去捕捉新闻

我是广播媒体的一名“老兵”了。从事新闻工作以来,始终没有停止采访的脚步,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我曾徒步八百里太行、千里燕山、万里“三北”防护林带、黑龙巷流域、渤海湾滩涂、坝上高原、千里风沙线采访,可以说河北的大山大河、森林草原、海岸沙滩、沙岗荒漠等我都去采访过了,河北的136个县市我都跑遍了。

踏破铁鞋,河北走遍,我又把目光瞄向省外,寻求河北经济的发展空间。我跟随河北收割机队辗转河南、山西、内蒙古采访异地作业;先后深入山东、浙江、广东等沿海发达省市采访,为河北经济发展提供经验;穿越甘肃、青海等西部省区报道,为河北寻找投资环境。特别是近年来,我把触角伸得更远。2003年,只身沿千里青藏铁路线采访;2004年,只身穿越十省区重走长征路;2005年,我又只身横穿,成为全国第一个只身纵横穿越采访的记者。通过这些年的实践,我感受最深的一点是,到最艰险地方捕捉新闻,去经受锻炼,以改变我们的采访作风。

要敢于走千山万水

作为一名记者,坐在办公室里是写不出新闻的,必须深入基层,深入第一线,深入到最艰苦、最艰险的地方去。深入是获得新闻的第一道工序。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涉深水,不得蛟龙”,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也一直本着这一点实践着。

2005年适逢庆祝自治区成立四十周年之际,我抓住这个新闻点,想全面报道一下河北的进藏人员。临行前,我到老家看望了80多岁的老母和病榻上的老父亲;回来后我把要待办的事全都交给妻子,到万一发生什么,不会留下遗憾。一切安排好之后,我于6月底只身走了,去了祖国最遥远的地方,完成我有生以来最艰辛、最危险、最难忘的一次采访。

在雪域高原,公路交通是生命的第一杀手,因为要穿行千山万水。我的行程是:成都昌都林芝拉萨那曲格尔木那曲拉萨山南日喀则阿里新疆叶城。

川藏线是世界上最险的公路。有一个诗人走川藏线留下这样一句话,“公路形同朽绳,生命脆如秋叶”;还有人说川藏线是“快刀子杀人”。

通过雀儿山的那一幕令人胆颤心惊。雀儿山是川藏线通过的最高一座山,海拔6168多米,被称作“川藏第一险”。我坐的是一辆小奥拓,汽车“哼哧哼哧”向上爬,由于马力小,上山很艰难,当快开到山顶时遇到雪崩,雪块、冰块,夹杂着碎石从山顶向下滚,根本无法躲闪,险象环生。

川藏线最触目惊心的是“102”大滑坡。它是世界上有名的滑坡群,被称作“亚洲第一大滑坡”,只要下雨,就有滑坡。那一天一路阴雨连绵,当行至离“102”路段一步之遥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眼看着前面一辆卡车打着滚向山下翻去。山体遥遥欲坠,必须迅速离开。头上细雨不断,脚下乱石哗哗。摔倒,爬起;爬起,摔倒;弄得满身泥水满腿血渍。

青藏铁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铁路。青藏线海拔高,关于缺氧有这样的传言:“西大滩得病,五道梁送命”。而外国专家的断言是:“中国修青藏铁路过不了风火山!”原因是山高路险多冻土。青藏线气候变化莫测,环境恶劣。当我穿越风火山时,天上下起大雨,尽管险情不断,铁路路基却安然无恙。在通天河铁路特大桥,天上下起冰雹,冰球袭击桥体,桥墩巍然屹立。而爬上唐古拉山铁路,天上飘起雪花,路上结了一层冰霜。因为路太滑,汽车多次滑向道边,滑向路坑,让人提心吊胆。

新藏公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新藏线也有一句描述:“钝刀子切肉”。因为路面大都是搓板路,走起来颠得厉害,而且一边是喜马拉雅山,一边是雅鲁藏布江,稍有不慎就会落进万丈深渊。在一个名叫仲巴的地方,忽然狂风大作、沙流四起,前边的一辆卡车被旋风掀翻。这时,汽车不得不停下来。哪知,汽车刚停就被黄沙埋起。后来才知,仲巴县沙尘暴相当严重,为此县城迁移过三次。

汽车顺新藏线行进阿里,路况就更差了。说是路,其实这哪里叫路呢?这叫“有线无路,有河无桥”。汽车在沙石上、戈壁上、泥浆中乱跑,翻车死人的情况经常发生。

界山达坂海拔6700米,比珠峰大本营还高,当地的传言是“界山达坂险,有如鬼门关”,我在此录制风声、采集标本、拍摄界碑,停留40多分钟。在6700米高处,不要说40分钟,有些人通过一下就忍受不了,甚至还会献出生命。

走新藏线要经过一段海拔5000米高、150公里长的无人区,这里氧气稀少,人称“死亡带”。我这时感到特别头痛、胸闷、气短。当车行3个小时后还没走出危险区,走到一座雪山下,夜幕降临。由于缺氧,中印战争时这里埋葬了许多烈士的尸骨,谁能想到走到这里时恰恰又洪水降临,把道路冲得稀里哗拉,路旁两辆卡车被冲成底朝天。我可犯了难:走吧,太险;不走,在这里过夜等于找死。可以想象,在遍地尸骨的旷野里缺氧带来的灾难对谁都是一样的后果,后来下定决心要冲出去。汽车开进了湍急的洪水中,巨大的水流不时把汽车掀起很高,脑袋像拨郎鼓随着车体东摇西摆,当快要开出水流时,一个轮胎又被水冲跑了,然而万幸的是,居然走了出来。

路途是遥远的,道路是复杂的,但在的深入采访是有意义的,我更加确信,如果能深入到最艰险的地方,就有可能得到最有价值的信息。

要善于找新闻亮点

这次进藏伊始,我就瞄上了要写大报道、做重头文章的目标,这是我的头等任务。写什么,报道什么,怎样才能在人民群众中形成共鸣,我在采访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河北台记者,我的报道必须打动河北人,要在河北产生影响力。而河北人最想知道的是河北人在的工作、生活和奋斗的情况。为此,寻找河北人成了我采访的第一要务。

可是在12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6个河北省面积的,那么浩瀚渺茫的地域,去哪里寻找河北人呢?

我沿川藏线进入的第一个县江达县,就没有采访到河北人。进入贡觉县地界也没有找到河北人,出师不利,感到苦闷和懊丧。而到了八宿县仍没有采到河北人,我真的犯了愁,感到山穷水尽。

进入波密县城吃饭,有一个女同志尖叫了一声,我一听是唐山口音,就马上去搭话,果然是河北人。她叫徐小芳,辞去教师职业专门来到波密创办了一所神童幼儿园。从小徐嘴里,说出了十多名河北进藏干部,我喜出望外,顿时感到柳暗花明。

在川藏线的昌都、林芝地区,我采访到上百名河北人,其中有地区专员、县委领导、教师医生和科技人员。他们大都是六十、七十、八十年代的进藏干部。在他们身上我发现了许多闪光点,感人肺腑。如姚志田下乡,藏族干部为他劈柴砍伤了手,李振考过察隅河,藏胞为他献身,霍增华在墨脱任县委书记,父母双亡不能回去送葬等。为此,我写了《林芝:河北进藏干部的一片热土》、《来自河北的好改拉(教师)》、《尼洋河畔的好门巴》等。而为了边疆建设,为了藏汉团结,有上百河北人捐躯,把尸骨永远留在了,为此,我写了《青藏高原上的巍巍丰碑》等。如献身的黄道甫、孙英杰、柴洪泉……

举世瞩目的青藏铁路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宏伟工程,是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伟大壮举。顺千里青藏铁路线采访河北籍建设者,这部分我共写了7篇报道,集结为《天路篇》。在青藏铁路这支建设大军中有不少的河北人,他们之中有指挥长、项目经理、技术骨干和筑路工人。这些燕赵儿女在昆仑山口、长江源头、可可西里、唐古拉山、拉萨河畔,奋战在高原、贡献在高原、立功在高原。我将手中的话筒伸向我们的燕赵之子,录下了珍贵的、发自心底的声音。我写了《青藏铁路上的娘子军》、《把功绩刻在唐古拉山》、《亮点工程创奇迹》等。

我不只报道河北人的亮点,还报道青藏铁路的亮点和工程进展的情况。如青藏铁路铺轨铺到什么地方了?这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我就一路寻找、查看,当找到铺轨点时,我就浓墨重彩加以报道,写了《堆龙曲:铁轨铺到我家门口》等7篇文章。

在阿里,那是河北的对口单位,共有37名干部。但是,37名干部分布不均,要采访到每一个人,需要时间,需要路途,需要跑动。阿里是高原的高原,的,屋脊的屋脊,生命的。那里的平均海拔4500米,含氧量只有内地的三分之一,这两点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我没有气馁,没有灰心,而是尽全力投身采访。神山圣湖、狮泉河、羌塘戈壁、班公湖等地我都去了。37名干部大都采访了一遍,他们向大自然抗争、搏斗、宣战的精神深深感动了我,我都一一录制了音响。并写了《古格:我的第二故乡》、《狮泉河:流动着干部的歌》等8篇报道组成《阿里篇》。在阿里很苦,我在写报道时,也不能都写苦啊、难啊等,不能让河北人特别是家属听了难受难过。我还要写乐观主义精神,如《噶尔林卡:来自河北的白衣天使》等。在阿里,每一天都是那么充实,每一刻都是那么珍贵;在阿里,一举一动都是故事,一点一滴都是新闻。

在阿里,在青藏高原,我还把采访河北籍边防战士作为一项任务。我写了《多玛:世界最高公路上的抢险尖兵》、《界山达坂:挺立在雪山上的天路铁军》等5个部分作为《军魂篇》。

采访是一个艰辛的历程,而在世界屋脊采访更是难上加难。在,干部有句话:“在地球第三极,不要说工作,躺着就是贡献。”然而,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要有责任感、使命感、急迫感,我一直拖着疲惫的身体,边走边录音,边采访、边写稿,还要考虑抓新闻亮点,最后写成30篇大型连续报道《走进生命,追寻燕赵儿女――青藏铁路万里行》。通过这组报道,我体会到,深入与不深入,到现场与不到现场,写出的报道是大不一样的。

要勇于战千难万险

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要想采写出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新闻作品,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新闻采访是一项极其紧张、繁重、艰苦的工作。因此,一个不能爬山涉水、不能吃苦耐劳、不能适应环境的人是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新闻记者的。有人说,记者是“无冕之王”,新闻工作是一项神圣的职业。事实上,新闻工作者面临的困难很多。一名新闻工作者,应该具备一种素质――在困难面前不退缩。尤其是在险情中,要有顽强的毅力,不怕苦、不怕累。要勇于吃大苦耐大劳,关键时刻要站得稳,挺得住,甚至不惜生命。

在地球第三极――,缺氧是危及生命的第一大敌,许多内地人到因为高原缺氧将生命丢在高原。在生命,伤亡率居全国之首,因为生命并非由自己掌握,突然降临的大祸,无法抗拒的灾害,意想不到的后果,随时都可能发生。有时候,生命在一刹那即刻完结。我在生命采访,经历着一次次生死劫难,经受着一次次严峻考验。

刚刚到康定我就出现高原反应,第二天到达卢霍县后高原反应更加剧烈和明显。我住县政府招待所,刚装修完的气味和缺氧脑痛的滋味交织在一起,头晕目眩,吐了一床一地。在金沙江大桥,看着看着水流就不行了,由于缺氧,天旋地转,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吃、住、行三大困难。由于高原缺氧,人迹罕至。吃饭,沿途大都是无人区,根本没饭店,只能啃干粮、喝冷水。住宿,大都是车马店,大通铺。晚上狗叫狼嚎,总做噩梦,被杀、被抢、被打、被绑,休息不好。行路,更是困难,高原缺氧走平地如同内地背负30公斤的重物,而爬山爬坡等于负重上百斤的麻袋。

穿越高山极顶是最为危险的,因为高处空气更加稀薄,气压更低,含氧量更少。我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翻越了雀儿山、米拉山、唐古拉山、马攸拉山、界山等13座海拔超过5000米的高山极顶。青藏铁路通过的制高点唐古拉山,山顶海拔5072米,当我爬上去后,耳朵发涨,鼻孔出血不止,血水浸满手帕,流水一样地淌了一地。

在高原,汽车爆胎是常事,我经历了许多次爆胎。一天在川藏线行驶,汽车跑着跑着突然爆胎,一头撞到山崖上。这天一共爆过两次胎,已没有备胎,又逢晚上,只有坐等天明。那一夜太难熬了,寒冷、野狼、飞石、饥饿、缺氧一齐袭来。最要命的是寒冷,冻得发颤,冷得发抖,最后连车座、车垫、车套、车胎、墩布都点燃了,仍然冻得要命,那时是那么真切地感受到死神在慢慢降临……

凡是到过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感冒,如果得了感冒,就会引起肺水肿和脑水肿,那将是九死一生。如果在20小时之内送不到地级医院,生命等于划上了句号。

那是在阿里下午4点多钟,汽车艰难地爬行到海拔5300米高的山顶时,出现故障。当时,天上飘着雪花,刺骨的寒风嗖嗖地刮着,我趁机下车采访两个藏族青年。由于衣服穿得少,突患感冒,浑身发冷,全身打颤,紧接着就昏倒在山上。真不知道病情会来得那么快那么急那么重。等走到一个检查站,求援救助,但这里不具备抢救条件就又向前行驶。大约又颠簸了7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卫生所已是深夜,病情已发展为肺水肿,情况十分紧急,但这里仍没有抢救条件。而我仍不省人事,当我喝过两大碗藏药后,稍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这回肯定不行了,便给爱人留下遗嘱,迷迷糊糊又晕过去了……

到底昏迷了多长时间?到底熬了多久?我一点也不清楚。等睁开双眼,发现已经躺在阿里地区医院的急诊室里。在急诊室里,挤满了人:阿里地区专员赶来了,阿里地委宣传部长赶来了,阿里地区卫生局长赶来了,阿里的河北干部们赶来了,满屋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抢救的消息……

一直等到下午3点多钟,我睁开了双眼,我发现我还活着。当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守候在我床前时,我激动得说不出话。这时,人们对我说:“部队派飞机接你来了!”我一听更加激动,这连做梦都不敢想,在这么遥远的地方,党和人民这样关注我,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房,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热泪……

采访可以说大难不死,其实,这些年为采访我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劫难:

在长征路上夜过铁齿岭,汽车爆胎一头撞在悬崖,捡了一条命;

在涿州采访,汽车打着滚掉进沟壕,侥幸没有死;

在迁西采访,滑下山谷来了个嘴啃地,碰掉两颗下牙,险些送命;

在宽城抗洪抢险被洪水吞没,浑身伤痕累累……

有耕耘就有收获。我有12篇作品被评为中国广播电视新闻奖(国家级政府奖)一等奖、中国新闻奖二等奖。这些作品,多是在险境中采到的。这里,我想到了诗词中的一句话:“无限风光在险峰”;这里,我也同时想给我们的新闻工作者,特别是年轻的记者说一句话:鼓足勇气吧,勇敢地到险境中去经受锻炼吧!那里有无限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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