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看得更远

时间:2022-10-14 02:33:48

前言

当舞台上的盲人演员王娟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环视着剧场四周时,我的心被触动了,剧中公主的眼神向舞台远方竭力探索着,王娟的眼眸里映出了一道美丽的舞台光,她视目所及,虽仍是无边的黑暗,但似乎,她在这黑暗里看见了什么。

我想知道,一个舞台究竟能改变些什么?

之一:“玛莱娜公主”侧记

届委会里洋导演

5月15日早8点,北京城北处一间居委会的社区教室开了门,教室里的课桌椅已经被挪了出去,黑板上还留着前几天中学生补课的板书笔迹没有清理,排沙发靠窗而放,窗子上的“奥数、精品班”等招贴字被早晨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斑驳陆离。

盲人演员们三三两两地来到教室,她们搭乘着各式交通工具从北京的各个方向汇聚于此,小区里遛早儿的居民们对这几天居委会里汇聚了这么多盲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好事者悄悄地将小道消息四处传播:这里正在排练一出话剧,导演是个外国人,演员是盲人。

小教室里排演的就是话剧“玛莱娜公主”。

“玛莱娜公主”剧中12位演员中,有6位是全盲残疾人,两位低视力残疾人。整出话剧除了三个专业演员外,都为非专业的演员,作为2011年中法文化之春戏剧节的参演节目,话剧由法国神曲剧社创始人让?克里斯托夫?布隆岱尔执导,服装由挪威的工作室设计,在法国制成服装运抵至此,来自德国SHIFTS剧团的舞蹈老师进行舞美执导――这出话剧有一个很专业的国际班底。严格说来,“玛莱娜公主”是中国第二部由盲人主演的话剧。第一部是2008年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林兆华执导的话剧“盲人”,此剧因种种原因未能公演,几场内部演出好评不断。克里斯托夫导演与林兆华相识,并在其介绍下,观看了这部“盲人”话剧的内部视频录像,颇感震撼,“盲人”剧中的盲人演员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克里斯托夫却在他们身上看到艺术的潜力及独特的光彩,并触发了他再次运用盲人非专业演员的创作灵感。2010年,克里斯托夫导演来到中国,在60名盲人及弱视力的候选人中挑选出8位演员,在公益演出和商业演出的两难选择下,权衡利弊后他选择了商业形式的公演。这是一个很大胆的选择,因为这意味着公益赞助的丧失和可能需要承担的票房惨败。但克里斯托夫希望这出具有实验性的话剧,能在专业剧场中进行商业公演,以此来证明盲人的价值,这个价值并不是由票价和票房来衡量的,甚至不在于有多少观众能走进剧场来看,而是通过话剧的艺术性和专业性,对盲人演员进行一种肯定。然而因为运作等方面的原因,这出话剧并没有在去年得以演出。2011年导演在争取了少量的法商企业赞助后,再次自费来到中国,意欲借中法文化之春的机会,推出这部被他寄予厚望的话剧。

教室里,盲人演员们各自做着准备活动,练习发声的“啊”、“咦呦”从窗口传到小区里,引得院子里闲谈的居民不时回头观望。刚到的演员会折好盲杖,手扶着墙边走上两圈,试试环境是否有变化。

克里斯托夫导演举着打开屏幕的笔记本来到了居委会的小教室,他略显秃顶,双目有神,笔记本上显现着各种颜色的法语标注――这是他昨晚写的排练细节注意要点。这出戏剧的运作资金并不富裕,可以说有些拮据,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资金运作,克里斯托夫选了最便宜的航班飞来,他不住宾馆,而是在小区里租了一个两居室,和德国舞美导演大卫夫妇合住。克里斯托夫的脾气有些急躁,有时候会发火,法语英语咕噜噜说了一堆,翻译检出一两旬关键的说一下,导演看到翻译只说了那么两句,知道这个中科院的志愿者小姑娘又在批评人的时候“婉转”了,补充说:“把我的话全都翻译出来。”这也难怪,今天距离首演还有三天,在他看来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在这个社区教室里,一个“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不懂中文颇显急切状态的老外与听不懂洋文,气定神闲的盲人演员们形成了很有戏剧性的组合,演员们除了一个法籍越南盲人懂他的话外,其他的人对翻译的关注度明显大于导演。克里斯托夫也听不懂演员们的台词,但似乎这并不是问题,他依次对照着剧本看着每个演员的台词顺序,克里斯托夫更关心的是演员们是否能表现的那种自然张力,在他看来,如果一个听不懂台词的老外都能感受到这种张力,那么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

黑暗中有座梦的王国

盲人李雪梅今年67岁,在剧中饰演王后。去年,李奶奶听说有个法国导演招募话剧演员,去试了试,不知道是不是几十年前在盲校念过广播剧算是有了表演基础,李奶奶还真被选上了。这简直就像是梦里的事,也许李奶奶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岁数做一回话剧演员。导演让李奶奶饰演王后这个角色,李奶奶有些犹豫,她半开玩笑说,自己这岁数都够演“太后”了。导演对她说,放心,你演没问题。老伴劝她:“就当是大家聚在一起玩玩,你演戏,我陪你过来听(老伴也是盲人)。”李奶奶自己盘算,台词里说国王77岁,那王后岁数肯定也挺大,自己这么大岁数也没体会过排话剧是什么滋味,演就演了吧。于是,李奶奶开始认真地琢磨剧本,她听导演讲戏,自己回家体会,正吃着面条呢,想起什么来一边剥着蒜一边跟老伴念叨念叨这个中世纪王后的事。

“我想我还是理解了角色,我在想王后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在剧中她是个小角色,懦弱、自卑,在女儿面前是个慈母,想保护女儿又保护不了,这个角色我可是仔细琢磨了,王后看起来比国王年龄大,正因为不匹配的婚姻造就出了玛莱娜那样象征着死亡的人物。”

当记者听到这个从没接触过话剧的古稀老人说出这样的人物分析,颇为惊讶。这种惊讶并不是李奶奶专业上达到了怎样的标准,而是她真的入戏了。她说克里斯托夫导演很少给他设计动作,好多事都是她自己琢磨的。“有一幕,我演一棵树,然后演石头,作为树来说,就得理解树的变化生长,除了风吹的晃动,还要理解生长,开花,结果,洒出种子。”

李奶奶说着,轻缓地打开合拢的手掌,宁静而安详的神态,轻柔的呼吸,她在自己的想象中,完成着花开寂静。

剧中的盲人演员们来自各行各业,年龄从20多岁到60多岁,有工人,有海员,有学生,因为运作资金上不够充裕,在20多天排练中,他们先后在四个场地排过戏。这是一群对戏剧充满热情的盲人演员,他们路上时间经常要花费1~2个小时,每天进行着8~9个小时的排练,一天下来,收获的是疲倦与快乐。排演话剧远没有观看话剧那么有意思,每个细节都要进行反复矫正,一句台词一个动作要做很多遍。盲人演员走位准确度是个难题,三天后的正式演出中,不少观众惊异于盲人演员的走位精准,甚至怀疑演员们是否是“盲”人,这里面有个小技巧,演员们往往是两两配合,一个健全人与一个残疾人搭伴,加上声音的引导,动作的熟悉,才造就

了完美的画面――导演所设计的“两两配合”看来颇有寓意,他似乎无意中完成了国人一向倡导的“残健融合”,也算是入乡随俗了吧。反复纠正一个简单的细节难免会让演员们进人心理疲劳期,但他乐趣与热情仍在传递流淌,演员们互相调侃着,开着玩笑。别人排演的时候,他们就会互相做着按摩。盲人按摩师出身的商振水最受欢迎,他的服务简直是供不应求。

也许,戏剧有魅力的地方,就是在人和人之间建立的能闻到相互身上汗水的联系,这是坐在电影院里,每个人都在看着完美的同样的画面所感受不到的,戏剧的独特魅力在于每一个人在舞台上呈现出的不可复制的东西。

“盲”不是噱头

刘雨嘉来自山西话剧院,是剧中少数专业演员之一,谈及与盲人演员的合作,她是这样说的。“他们背诵台词的速度是惊人的,岁数很大的演员们也会背诵得很快,在对手戏里,这些非专业演员避免了专业演员们一个不易避免的问题,专业演员们在演出中经常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下一句台词中,盲人演员们则不同,因为没有视力辅助,他们不得不将注意力关注在对方身上,这种关注让台词不是僵硬地脱口而出,而成为了台上真正的交流。”

导演克里斯托夫则这样评价盲人演员们,“2010年4月挑选演员后,演员们拿到剧本去读,向我谈论感受,他们对于剧本有一个完整的理解,演员们把剧中的人物与自己生命中的体验结合在一起,比如挫败感,比如迷茫,非常努力而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很容易与自己的生活经验建立联系。”导演自己坦言,“通过与演员的接触,使他加深了对这部戏剧的理解。”

的确如此,能将生命体验与艺术创作融合在一起,在现在的舞台艺术和造型艺术中是非常难得的,而盲人演员们在这部象征主义话剧中恰恰达到了这种效果,这部话剧展现的不是现实主义话剧中的专业标准,而是每个个体对于生命的最真实体验与表达,对于盲人演员们来说,话剧艺术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与自己生命的糅合与表达。盲人演员们在这样一个审美的维度与审美的追求下,出色地胜任了角色。盲人的表演不可能像专业演员那样充斥着动作、眼神与姿态,他们异常简单,毫不拖沓,表达却非常到位。加上他们的视觉的“盲”同戏剧人物心里的“盲”形成一种关联,以至于这种“盲”从原本的视觉不可见完成了现在这样一种从形式和视觉上都被体现出来的“盲”的转变,成为了这部戏剧的独特之处。也正是因为这个,“玛莱娜公主”会触到的是观众的内心,而不仅仅是感官。专业非盲演员往往会有过度追求技巧的弊病,习惯把更多的工夫花在了追求表现真实统一上,盲人非专业演员则在表演中显现了一种直接的内心的触碰,她们更多地把关注点放到剧本文本的内涵和人物角色的内心。

在这部戏里,“盲”不是噱头,而是更加精彩的需要。

这个故事有关你我

当导演第一次发剧本给大家看时,有的演员觉得剧本太老了,为什么现在要谈论这样一个话剧呢?但是随着排练的深入,演员们慢慢地进入角色,大家慢慢地发现,这个欧洲中世纪阴谋与悬疑的故事只是一个壳,只是一个容器,这里面承载着人在命运中的寻找与犹疑,“盲”意味着看不到出路,这是一个关于如何找到自己,如何找到自己在未知命运中位置的故事,一个有关健全人、残疾人,一个有关你我的故事。

有人说“玛莱娜公主”是盲人艺术,但记者并不这么认为,这应该算是盲人参与艺术吧,“盲”只是成为艺术表达的一个夸人震撼的载体,而非艺术的属性,就如同“盲”只是让人少了一个观察世界的方式,而不是把人与世界隔绝。

到记者截稿时,“玛莱娜公主”已经完成了北京公演计划,将奔赴宁波等地进行演出。观众里,有人惊叹于盲人的艺术创造力,有人感叹命运的曲折与生命的不屈,有些人则好奇盲人如何完成舞台走位,无论关注点在哪里,这部由盲人主演的话剧就像一粒投入湖面的石子,必然引起阵阵涟漪,它会在话剧历史上,在中国盲人的发展历史上,留下可书可写的一笔。

之二:让?克里斯托夫谈“玛莱娜公主”

文化是―个促进社会融合及包容的工具关于“非专业”

这是我第一次和盲人演员合作,盲人演员都是非专业演员,我需要更长的时间解释场景,演员们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理解场景。但在另外一方面他们未被开发过,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能够表现得更加质朴而真诚,没有演出技巧的雕琢,而演员就像在梦中的演出,能够创造出更好的东西来,也能激发导演的灵感。

专业演员用技巧创造角色,专业的训练会让演员的内心去抵制某些看上去不符合规则和逻辑的情节与安排,演员受到多年的专业训练,成熟但是容易受到技巧限制,象征主义戏剧作品很多地方都是需要这样的情节与安排,而本色出演角色的盲人非专业演员则会无条件的接受。

表现出未被开发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盲人的想象力是和健全人不太一样的,所想象的图画与众不同,更加的抽象。

关于“多样性”

观众们通常只是关注到演员们是盲人这一点,给团队带来了多样性,专业演员往往具有同样的背景,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文化,同样漂亮、专业,盲人演员们来自各行各业,他们不同的个性、经历、年龄,给这出话剧带来了多样性。

这些盲人售货员、海员、医生、海员们呈现出的状态是不同的,呈现的结果也是不同的。对于专业演员来说会更加注意技巧的表现,注意如何展现出专业技巧来吸引观众,而盲人演员们则并不会关注技巧,他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剧本和人物角色上,对人物角色的理解,没有伪装的表演,不会做作。而团队中的专业演员则用专业知识和技巧来配合盲人演员。

关于“玛莱娜公主”

林兆华建议我去排演这部“玛莱娜公主”。我进行尝试,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盲人才吸引了我,而是因为团队的投入、与众不同与感动。他们(盲人演员)非常有才能,我也是看了林兆华的“盲人”话剧,才决定进行合作演出。我最选择了梅特林克的作品《玛莱娜公主》,因为这部戏能够展示一种盲人的盲,而是精神上的盲点。这个盲点是属于所有人的,在未知面前,我们都是盲人。

林兆华导演的“盲人”也是梅特林克的作品,但那出戏是本色演出,盲人来演盲人。我则需要在剧场里面,盲人表现出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面目,用盲人来演健全人,让这些普通的盲人来演出公主、国王、王子,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现实当中也许他们生存都很艰难。现实与舞台形成的反差,光怪陆离的舞台与真实残酷的现实,生活与命运的不公,人的无助,潜藏的就是这样一种联系。

关于“感动”

这部戏和戏中的盲人演员们都很美丽,令我感动。比如王娟,她是玛莱娜公主的扮演者,她原来不愿意参加活动,她话语简单、平和。这剧中有很多安静的时刻就是这样安静而美丽的,我希望观众们

去安静地听,安静地看,这是一片净土。

关于“盲”

盲人不该在舞台上掩饰他们的“盲”。盲是残疾,也是内心的恐惧。掩饰意味着健全人害怕成为盲人,而艺术作用就是要我们勇于面对内心的恐惧。因为我们可以从盲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即使我们身上有残疾,但是我们还会有卓越的能力使我们能够展示生命的力量与伟大,我们总是希望渴求美丽、健康,但是如果目光仅仅集中在这一点,人生则显得很廉价而浅薄,他们在舞台上展现出了另一种力量与美丽,他们会改变你对盲人的看法和对自己的看法,也许我很胖,也许我很穷,也许我并不优秀,也许我有缺陷,但是我依旧有我很珍贵的东西。

之三:―个盲人话剧演员的自述

舞台是靠盲人一步一步量出来的

200&年,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林兆华在话剧《盲人》做了尝试启用盲人演员,这个剧本林兆华先生读了30年,他每每被剧本中哲学一样的语言所打动。“在每件新生事物到来之前,全世界的人都是盲人。”林兆华先生下决心排出这部话剧,用12名健全人演吧,全都戴上墨镜会使观众感觉到压抑,全都闭上眼睛演怎么看怎么不像,林兆华决心大胆使用盲人来演。

于是经过多方面选择,12名盲人走进人艺排练场。三个月过去了,林兆华先生和他的两名助手几乎脱了一层皮,训练一名盲人成为一名演员要费多少辛苦,是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的,看着这些普通的盲人有模有样地操着各地的方言,演出的话剧确实有很多达不到真正演员的标准,也确实有更多的东西再优秀的演员也模仿不出来,盲人们发自心底的喜怒哀乐,那旁若无人的手势发自原生态,整个话剧拍下来,林兆华先生充满信心,加上他独出心裁的灯光、音响的配合更加烘托了话剧的自然、淳朴,但由于种种原因,在人艺的舞台上没有出现《盲人》。

时光虽然已经进入了2000年,但还是有很多人不能把盲人和自己在心底里划上等号,他们看盲人的眼光是向下的,他们看盲人的眼睛有的是灰白色、有的是深深陷下去,于是这些好心人的心理充满了同情、恐惧,甚至一点点恶心,怎么能让这样的眼睛走上舞台呢?听到这样的议论,林兆华先生勃然大怒,三个月来的朝夕相处,盲人演员不光是他的学生,而且也是他的兄弟姐妹,林导用自己工作室的钱,在朝阳9个剧场做了12场公益演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场场观众爆满,掌声热烈。

有人录制了一张光盘,记录了当时的场景,这张光盘一年之后竟然被法国导演让?克里斯托夫拿到了,他来到了中国,找到了我和其他演员,于是梅特林克的另一部作品《马莱娜公主》问世了。

又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排练,又是在戏外产生了很多戏,于《马莱娜公主》公演了,这部戏诞生的很艰难,从开始进入中国,他反复地进入了很多次,排练的困难和处理各方面关系的困难难度是一样太的,反正本来就不太多的头发在9个剧场首演的时候剩下的就更少了。

《马莱娜公主》是现代戏剧奠基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梅特林克的第一部作品,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梅耶荷德到当代的克劳德?赫奇、丹尼?马洛和鲍勃-威尔逊,多位戏剧名家都曾将《马莱娜公主》搬上舞台,演员需要尽力摒除任何表演的倾向,直面人生的脆弱,导演则需要在舞台上摸索呈现那冥冥中左右我们的力量。

更何况是盲人演员,和《盲人》一样巧合的是本剧也是12位演员,不同的是盲人演员8名,健全人演员4名,困难在于导演和中国演员语言不同,而翻译都是志愿者,经常更换,使我最感到困惑的是同样一个剧本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和理解,我觉得应该愤怒的时候导演让我们表演笑,我觉得应该低沉的时候,导演让我们几乎是喊着把台词表现出来,另外就是表现的抽象性,全剧几乎没有什么道具,树与森林,石头与高墙,都是用人表现的,而导演对我们说你爱怎样表现就怎样表现,你想象中的大树是什么样子你就做成什么样子。

舞台是靠盲人一步一步量出来的,关键时刻是靠健全人演员发出一个声音,盲人就马上转到那个方向,配合得极其默契,为了不使盲人跑到台下去摔伤,导演在离舞台边缘一米的地方卷起一条幕布,脚踩在上面最多还能向前走两步就转回去,让很多观众很惊讶,怎么盲人走到舞台边上就回去了呢?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接着就是热烈的掌声,首场演出十分感人,当真正的演出成功之后,热烈的掌声响起,演员和观众都留下了眼泪。

有几位记者采访我的时候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作为一个盲人您为什么想起来要演出话剧呢?我是这样回答的:32年前我是北京朝阳医院的一名医生,当失明之后我知道今后不能再为那些患者治病了,作为一个盲人,命运虽然改变了我的职业和生活,但热爱文艺的性格没有改变,这些年我写了两本书,史铁生和邹静之介绍我进入中国作协。近几年我又演了两个话剧,林兆华和让?克里斯托夫把我带上了舞台,如果能用文学艺术的方式治疗某些人心理上存在的疾病,而改变他们对盲人的看法,那么我仍然认为我还是一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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