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鹅记 第2期

它来我家时只有一个月大小，跟一只小鸡差不多。毛茸茸的，像一只黄色绒球，站在那里叽叽叫着，惹人爱怜。这是妻子的学生送给她的，因为要毕业，无法继续饲养，就找了我们这样―个好人家。

女儿兴奋得不得了。她实在太寂寞了，十几岁的孩子，从早到晚一天基本没有什么娱乐。除了在学校上上课，课间和同学交流一下，其余时间都是一个人。为了保护眼睛，我们不让她上网，让她少看电视，她的活动就是一个人待在那里做无穷无尽的作业，没完没了地画大眼睛少女卡通图画。这就是现在都市孩子的生活。

小鹅的到来，无疑是给她找了个朋友。女儿喜欢上了喂鹅。那绝对是一种享受，她从中体会到了成就感、情谊、亲昵和开心。从水泡小米，到过水凉大米(煮好的米饭放到自来水中凉一下)，小鹅的食物越来越丰富。从网上搜索得知它喜欢吃青菜，又每天给它吃些绿色的油麦莱。它竟吃上瘾了。只要你喂，它肯定吃，肚子仿佛是无底洞。女儿学习紧张，隔一会儿就停下笔来，拿两根油麦菜喂鹅，小黄鹅全力配合，仰起长脖子，吃得其乐无穷。女儿与它就像同班同学。女儿十分开心，跟我要手机给小鹅拍照。它伸长脖子，那美丽的曲线让女儿赞叹不已。女儿喂得痛快，小鹅拉得也痛快。吃青菜之后，一两分钟就拉。女儿一有空就给小鹅喂青菜，这可苦了我，每隔十几分钟或半个小时就得在地上擦一回屎。我不可能把地上铺满报纸。家里的空气质量陡然下降，简直就是一个养殖场。我们想过把它放到窗前的空地上，但又怕它夜里被猫吃掉，白天被人抱走吃掉。

养一只鹅跟养一个孩子的感受是―样的。它太可爱了，你愿意承受它带来的一切麻烦和痛苦。

小鹅是5月28日来我家的。6月19日下午，妻子又放鹅去了。在花园的水塘边她发现了一只黑鸭子，叫声凄切，样子可怜，绒毛蓬乱，身子瘦长，在水边孤独地呼叫。实在不忍心，我们就收养了。

小鸭子只有小鹅刚来时那么大，小鹅此时已经长得像一只大鸽子，步态愈加稳重，在小鸭子面前，有点儿倚老卖老。

它们两个成了北航校园的明星，所到之处，人们驻足观看。鹅跟人后，鸭跟鹅后，一大一小，一稳一急，一黄一黑，亦庄亦谐。我就想起本雅明写过的―个事，说法国人曾流行牵着乌龟散步。

再到后来，我和妻子事情太多，女儿对它们又没有了新鲜劲，我便将它们送了人。

想念是一种慢性病，随后那一个月当中，我几乎每天都会想到小鹅、小鸭、明星、跟屁虫、青菜、纸箱、伸懒腰、拍翅膀、洗澡后的静卧……

翻看我的日记，只记了它俩来我家的时间，没有记离开的时间。

我算了算，应该是在7月26日前后离开的。不到两个月，像与两个人过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