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掉下了一块天

时间:2022-10-13 04:55:44

金秋时节,大街的水果摊上常常可以看到待售的向日葵灿烂的“笑脸”。我知道,这是真正天然的绿色食品。一般都是本地的农户在院子里种植的,收获之后随便卖给收集的小贩们。赚几个小钱。小贩们再抬抬价,把它们卖出去。每当看到这些漂亮的“笑脸”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密如蜂窝的向日葵花丛前久久流连。我喜欢瓜子们聚在母亲怀里这种热闹而欢欣的情形。

“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儿子问。

“是向日葵。你不是喜欢吃‘洽洽瓜子’吗?葵花就是瓜子的妈妈。你看,她生了多少小瓜子啊。”

“这都是葵花妈妈生的吗?”儿子的神情似乎也很吃惊。

“是的。”

“真多!”他感叹。然后把脸转向我。“妈妈,你也是妈妈,你能生这么多小孩子吗?”

卖水果的妇人和我一同大笑。“妈妈不如葵花妈妈,妈妈不行。”我很惭愧地说,然后买了一朵向日葵给他拿着。一路上告诉他:葵花有着怎样的颜色,葵花有着多么大的花瓣,葵花的花瓣怎样一天到晚地跟着太阳旋转,所以她又叫“向日葵”……

“葵花为什么要跟着太阳啊?”

“因为她喜欢太阳啊。”

“那太阳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了。”

之后,我正做着中餐,突然发现酱油没了。急着要去百货店买,他缠着要跟我去。如果带着他,我就会格外注意安全问题,车速就会慢很多。“在家好好玩,妈妈马上回来。”我说。

“不。”他犟。

“别烦我。”

“妈妈,”他拽着我的车架。“我是葵花,我要跟着妈妈。”

我不由得怔了,抱着他上了车。我知道我不是太阳,我配不上他那么美好的比喻。但是。我不能不被孩子的话打动,被他充满创意的表达征服。

还有一次,他鼻子出了血,我用棉球给他擦拭干净后,要他平躺一会儿,他耐不住性子,想要起来玩。为了防止再出血,我便用棉球塞住了他那个出过血的鼻孔。

“妈妈,看不见了。”没走两步,他便说。

“又没蒙你的眼睛,怎么看不见?”

“这个鼻子看不见了。”他说。

“谁都看不见鼻子。”我说。

“不是我看鼻子,是鼻子自己看不见了。”他进一步强调。我忽然明白了,在他的意识里,鼻孔不是呼吸的通道,而是鼻子的“眼睛”。所以。当鼻孔被棉球塞住的时候,鼻子就看不见了。这是多么新奇的逻辑啊。

春节放鞭炮的时候,也曾有过被他的想象打动的瞬间。他看着绚丽的花炮在夜空中绽放、旋转、消逝,问我:“妈妈。那些花都到哪里去了?”

“你说呢?”我知道我不能说没有了,那不符合孩子想象中的事实。在孩子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有地方的,有归宿的,有家的,甚至都是有爸爸妈妈的――所有的东西都和他们自己一样,应该有着自己有的一切。

“上天了。”他说。

“上天干什么了?”

“变成星星了。”

“它们为什么要变成星星啊?”

“因为它们的爸爸妈妈也都是星星。”

我抬头望着晶蓝的夜空。突然觉得孩子的话一点儿也不可笑,而且也不仅仅是可爱。他的话有一种与科学范畴无关的真实,这种真实出自孩子泉水一样的心地,这是一种多么珍贵的真实啊。想到现在蜂拥而出的那么多少年作家,大约也并不完全是媒体和书商炒作的结果吧。因为,仅就对这个世界的新鲜感触度和丰沛想象力而言,每个孩子确实都是一个潜伏的作家。他们怀抱着最纯净的好奇和最诚挚的问候对待着一切事物,乘着想象的翅膀腾空而起。越飞越高,像一条抛物线,在某个时期到达顶点,完美绽放。然后,慢慢滑落,凋零――甚至,完全消失。像很多很多人一样。或者,就像我们自己。

如果注定这只是一种暂时的风景,那就趁着现在好好欣赏吧。我这么对自己说。因为,这种风景就是奇迹,这种欣赏就是享受。儿子曾经指着一片小水洼里蓝天的倒影对我说:“妈妈,地上下了一块天。”孩子的这个时期,就是地上掉下的一块天。而孩子就是一个小天使,可以让灵性的语言随意跨越这个陌陌尘世。跟在孩子的翅膀后。我们或许有幸能做个老天使呢。

(摘自《天使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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