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语六条 第12期

艾众生先生精通数种动物语言。一日无事，他在办公室与我们聊起狗语，其中六条涉及到人事，颇为有趣，特记述如下：

人东西――据艾先生讲，在狗类语言中的“人东西”与在人类语言中的“狗东西”其意思差不多。大约在三百多年前，有一条狗叫太黑。一天，它见门前路上有一大男人强拉一小女孩，小女孩又哭又叫，它便进屋子叫主人。主人走到门口，又立即返回屋子里，任凭它再怎样叫唤，主人总是不理不睬。太黑只得独自出去与那大男人厮咬，终于救出了那个已经被捅了几刀的小女孩。事隔几天，另一只狗见同伴被咬而不肯去救，太黑怒斥：“人东西!”从此，狗类骂那见死不救的狗为“人东西”。

人仗狗势――据艾先生讲，在狗类语言中的“人仗狗势”与人类语言中的“狗仗人势”其意思差不多。据说，曾经有一人生得又瘦又小，面黄背驼，却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到处寻衅闹事，今天到街上骂这个一句，明天在路上找那个动手动脚，结果可想而知，今天被人打得鼻青眼肿，明天被人揍得头破血流，有一天，还被人捆起来沤在水中。后来，他就养了一只大狼狗，牵着它到处跑，跟人家三句话不到，就放出狼狗来，直到狼狗将人咬得见到了骨头，他才喝住它，叫它不再咬。如此一来，别人自然让他三分。后来，在狗类中，骂那些仗着什么势力到处行凶作恶、为非作歹的狗为“人仗狗势”。

舍父救狗――据艾先生讲，在狗类语言中，对人褒的少，贬的多，而成语“舍父救狗”虽然对人是褒的，却又褒错了。原来，在很多很多年前，有一公子哥儿养了一只名贵的西洋狗。一日，其父患病，他送父亲去医院。途中，跟在后边奔跑的狗一不注意，掉进了河中。他便扔下疼得大声喊叫的父亲，找来一根杆子搭救狗。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狗才被他捞上了岸。这时，他的父亲昏了过去。可他仍然顾不得父亲，他想，这狗可名贵哩，可值钱哩，可不能把它冻坏了。于是，他把狗抱在怀中，送回了家，然后再来送父亲，可父亲这时已经死了。狗觉得他太伟大了，把胸中的爱施到了万事万物，以至于为了它，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父亲。从此，“舍父救狗”成了狗类世界的成语，意思是赞扬一种博大的爱，正像在人类社会中，一个人为了去救助别的孩子，竟然没顾得上自己的孩子一样。

人眼看狗低――据艾先生讲，在狗看来，人是不如狗的。人类社会中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有人一走，茶就凉的，狗类社会中就没有此类现象，狗讲究忠心耿耿，哪怕主人败落到流浪的地步，它也会跟在后边。再说，人也不及狗聪明，狗能叫人把狗看得宝贝似的，而狗却从来不将人当成什么宝贝，只是利用人养活自己罢了。既然在人看来，人要比狗伟大得多，“狗眼看人低”就成了人骂人的话，那么，“人眼看狗低”理所当然地就成了狗骂狗的话了。

上岸人―――据艾先生讲，这个词虽然与“落水狗”相对，意思却大不一样。有那么一天，一势利之人遇到一条精瘦的、无家可归的狗，就飞起一脚，向它的头踢去。出乎人的意料，这狗却机灵得很，强悍得很，不仅躲开他的脚，而且立即向他冲过去。他连连向后退让，“噗通”一声掉进河中。它也向河中冲去，很快就要咬住他的脖子。无奈之下，他向它道歉，并表示上岸之后给它喂上等美食。于是，它咬住他的衣服将他拉上了岸。可上岸之后，他不仅不给它美食，反而趁它不注意将它踢倒在地。后来，狗中就有了“上岸人”一词。

咬人要看主狗面――虽然狗称某人为它的主人，但它并不认为主人就是绝对的主，同时它也是某人的主，是某人的主狗。它这样说时也理由实足：主人给它食物，给它衣服，给它做窝，给它治病，不是像仆人一样在伺候它吗?既然狗有主狗之说，狗类也就模仿人编了一个词语，叫做“咬人要看主狗面”。比如，有一只黄狗与一只黑狗甚为亲密。一次，黑狗要咬黄狗的主人，黄狗劝道：“算了，咬人要看主狗面。”于是，黑狗便作了罢。又比如，有一个人用拐杖打一条白狗，白狗便要咬他，立即有狗来了，问：“你知道他的主狗是谁?”“不知道。”“他是狗王家的人。”一听说他是狗王家的，它立即不咬了。为何?咬人要看主狗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