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直面历史

从“形式”到“内容”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活着》”“《归来》其实比《活着》难”……因为《归来》，张艺谋1994年的影片《活着》最近被频频提及。《归来》和《活着》都涉及历史，因此被拿来比较。在两部影片中间，隔了20年，张艺谋也从80年代的文化英雄变成了现在的“国师”。

对于1982年初登历史舞台的第五代导演来说，一方面“”是他们回避的命题，一方面在他们的艺术作品中，“”又是一个无处不在的梦魇，一个始终缺席的在场。1992年，田壮壮的《蓝风筝》开始率先正面书写，继而是陈凯歌的《霸王别姬》（1993）、张艺谋的《活着》（1994），第五代的这几部影片都正面表现了包括“”场景在内的中国当代史。在同一时期选择正面面对，可以视为第五代导演的集体意识。

1992年的某一天，在北京朝阳区东大桥的一处大排档上，张艺谋看到了余华的小说《活着》。在此之前，他看中了余华的另一篇小说《河边的错误》，为了要全面了解余华，张艺谋提出要看他的所有小说。当时张艺谋拿到的《活着》，是还没发表的清样，小说讲述了年轻人“我”回忆与一个和牛说话的老头偶遇的故事，这老头叫福贵，给“我”讲了他的一生，时间横跨民国和新中国，包括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建国、、“”、“”等重大历史时刻。于是，《活着》成了张艺谋的必然选择。他的想法很坚定，小说很荒诞，戏剧性很强，而他要用最朴实的手法，以平常人的心态去拍平常人的故事。这是他对自己前十年创作的一次反叛，素以形式的革命为起点的张艺谋，这一次要来内容的革命。

历史只是背景墙

余华也参与了这部电影的编剧工作。张艺谋曾担心写先锋小说的人不会写戏，然而余华为了电影加入的新东西令他感到惊喜。“小说里，讲建国后的历次运动本身只是作为一种背景映衬着人物的命运。现在改编的剧本，已经有了一些介入，但是他们家的荣辱盛衰跟运动的关系还不是非常有直接关系的。”不过，张艺谋的惊喜并不代表满意，他又找来刚刚为陈凯歌打造完《霸王别姬》的芦苇完善剧本。演员方面，葛优出演主角富贵，巩俐出演富贵的妻子家珍。

最后成型的电影版与小说相比，悲剧意味平淡了很多。首先电影将死亡数量降低了，电影的叙述中难友春生没有死，妻子家珍没有死，女婿万二喜没有死，尤其是将外孙苦根留了下来，给了观众一线希望。其次新加入了皮影戏的元素，一方面是东方民俗的展示，一方面也有个人被命运操控、戏如人生的意味。福贵的命运，就如同皮影戏上上演的一出出剧目，而电影中展示的现当代中国史中真切的历史时刻，只是让酷烈的悲剧人生得以出演的一幕背景墙，并不意味着对这段历史的重新书写、消解或重建。影片结尾的戏是富贵一家人在家吃饭，温馨又平淡的日常生活场景给予观众深远的回味。

然而《活着》还是没能得到公映，电影局前副局长柳城曾这样回忆：“张艺谋的《活着》剧本是没问题的，也通过了审查，最终被禁是没有经过许可拿出去参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