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枭末路 第8期

全国特大贩卖咖啡因案主犯落网

办假证、做整容、换住址、查案情、学法律，但终难逃法网

哈铁警方摧毁特大咖啡因贩毒集团轰动全国

2002年4至6月间，哈尔滨铁路公安局、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两级公安机关一举破获了由公安部直接督办的6个贩毒集团在全国10个省市30余个地区交叉贩卖咖啡因103.85吨的惊天大案，抓获犯罪嫌疑人50名,缴获咖啡因16.5吨。据公安部禁毒局介绍，本案是迄今为止全国最大的贩卖咖啡因案。

2002年4月中旬，齐铁公安处获得线索：有人通过铁路快件往外地贩运咖啡因，伪报品名为“添加剂”。公安处处长安玉贵、副处长王淳毅立即组织警力成立专案组侦查，发现了一个特大贩毒集团的踪迹，哈铁公安局局长高涌泉要求全力侦破此案。

5月18日，警方抓获了代为他人发运的赵文倩，并将幕后指使人孙伟民抓获，缴获咖啡因3吨。孙供认是从齐齐哈尔市第四制药厂买到的，先后卖给内蒙包头和河南漯河等地，交易量多达十多吨，数量惊人。局长高涌泉指示哈铁警方要不惜代价倾力摧毁贩毒集团。派时任副局长的李永江率员驱车急赴齐市，与齐铁公安处安玉贵、王淳毅组成前沿指挥部，组织30余名警力分成三个抓捕组，分赴黑龙江、内蒙古、河南、湖北、山西、四川等流向地。黑龙江省公安厅禁毒总队领导立即赶赴发案地指导侦破工作，公安部、铁道部公安局相继作了批示。从5月18日至6月10日，各工作组不辞劳苦辗转奔波于内蒙古及中原腹地的城市乡村，先后抓获了50名重要犯罪嫌疑人，摧毁加工厂一个。四川乐山中西医制药厂非法销售咖啡因38吨之多，全国共有103.85吨咖啡因流入毒市。

侦察过程中，多次伪造购买证明的齐齐哈尔第四制药厂销售科长刘庆华畏罪自杀，在诸多涉案人中，唯有幕后指使部下贩毒38吨之多的同济药业董事长周小明逃遁，被公安部网上通缉。

2003年，本案进入司法阶段，35名涉案人分别被判死缓、无期和有期判刑。但幕后大毒枭周小明一直销声匿迹，成为本案的最大的遗憾和悬念。

追捕毒枭“挂牌”苦战三载

2002年4月，哈铁警方在武汉抓获了河南漯河贩卖咖啡因40吨的史炳忠后，惊悉史的上线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同济药业”。专案组急赴同济药业在武汉黄陂的制药厂，在厂外秘捕了副厂长杨某。可是，就在专案组准备突击审理获取周小明的行踪时，周小明不见了踪影。

首恶必办。哈尔滨铁路公安局局长高涌泉将此案“挂牌”督办，记录在办公桌的台帐上，下定决心“何时破案、何时摘牌”。

2002年6月，哈铁公安局经侦处挑选精干力量组成了一个6人追捕小组进入武汉，开展秘密摸排工作。

追捕小组分析，依周小明的身份，轻易不会到社会的底层去藏匿，那么改变身份异地藏匿的可能性较大，甚至做整容手术，逃避打击……根据这些猜测判断，追捕小组对交通、住宿、房屋租赁做了大面积排查工作，甚至对接头多如牛毛的“办证”进行了明察暗访，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最后将侦查范围放在能做美容业务的大小医院和美容场所。

2003年，追捕组在武汉市一家军方开的医院中了解到，曾有一男子做过切眉手术：原来是粗眉，经过手术后变为细眉。鼻子、口型也作了改变。主刀医生介绍面貌特征与周小明相似。侦查员将周小明的照片呈现给医生，医生当场认定就是这个人。侦查员们不禁欣喜若狂。

但是，一调出医疗档案，侦查员的兴奋马上降到零点。因为虽然获得了周小明的直接线索，但周整容后已经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且办了名叫“沈一中”的假身份证，这样公安机关的通缉手段就很难发挥作用，追捕组再次陷入迷惘。

追捕组在连续三天的反复调查中，终于从医生那获得有力线索：周小明在一次换药过程中，露出了一个某大学的食堂饭卡，说明周小明很可能就住在校园，这可是个警方轻易不会查找的区域。

追捕组将校园及周边作为重点，并印发了简易“通缉卡”，上面带有周小明整容后的照片、假身份证姓名，后边是一串的警方电话号码。

通缉卡一发出，追捕组先后接到了近百个电话，但线索都一一排除了，电话从热线渐渐变冷。

1月26日，哈尔滨铁路公安局指挥中心接到从武汉打来的长途电话，电话声音低沉：“你们要找的周小明，我知道他在哪？”

“周小明！？他在哪？！”举报人知道被通缉人姓名，接电话的值班民警不禁一震。

“他就在武汉市，你们来吧，我可以和你们直接面谈。”

“怎么和你联系？能留个地址或名字吗？”

“我叫郑义，号码是136XXXXXXXX，你们到武汉后打这个电话，我只等你们三天。”对方随即挂断。

哈铁公安局长高涌泉当即派公安局经侦支队孟庆林和齐铁公安处郑国义等8人赴武汉增援。

次日一早，孟庆林小心翼翼的按完了举报人电话的11位号码，对方果然开机并接通了电话，侦查员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屏住呼吸静听话音。

“我只能告诉你，他在武汉市XX监狱呢！”

“能见个面吗？我们肯定为你保密！”

“面是不能见的，尽管我也是一名警察，你们找不到我的。你们这次能成功！”

“周小明在监狱里”。这让人有点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在监狱里呢？

举报人自称是警察，改变主意不想露面，可见在举报人的背后，应该有很大的隐情。但这不是专案组工作的重点，现在首要的是根据知情人提供线索，立即在监狱外侦查地形地貌。

侦查员们一了解才知道，原来，有一家医药公司建立制药厂房，厂址就选在监狱内的空地上。那名男子是药厂公开招聘的工程师，叫“刘健”，负责一期工程的土木建筑施工。医药业，建筑工程，这都是周小明精通的，是周小明的概率增大。专案组没有冒然动作，决定作进一步侦查。

监狱正门前视线宽阔，没有可供潜伏的场所，侦查员张有维、仉小威等人只好拎着一筐槟榔，化装成小商贩蹲在广场上。

次日上午10时，侦查员突然发现监狱内走出一个男子，体貌像似周小明。男子到了街口就打了一辆出租车疾驶而去，两名侦查员扔下槟榔筐，紧忙记下出租车号码，随即打了两个出租车一前一后跟随。

目标车在市区内转了一圈，停在了一家咖啡屋内，上了二楼的3号包厢。专案组迅速集结警力，制定了巧妙的抓捕方案。

11时许，一名侦查员穿上了服务生的衣服，端茶进了3号包厢，几个男子在谈话。侦查员凑近那名男子面前时，果然发现该人的眉宇处有依稀可见的疤痕，按照预定暗号，随即“碰”掉茶杯发出了信号，门外的侦查员涌入，将男子围困在藤椅上。

男子显得出奇的平静，语音缓慢地说：“我就是周小明，你们立功了”。

“我原以为在二审结束以后，公安机关才会找我。本来应该是我找你们，而不是你们找我的。但我确实还没准备好，身体还没调整好，有些案件资料还要再看一下，当然还有其他生活方面的问题。”

三年时间还没准备好，那要等到何时？身体没调整好，又怎么可以到外边应聘当工程项目工程师的重任？想再看一下案件资料？其实，那时他已将律条倒背如流，卷宗烂熟于胸。

在武汉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上，周小明“谈笑风生”，和侦查员表白：“你们抓我时，进屋前后没有任何察觉，随便扭头一看，突然发现你们的神色不对头，意识到是警察来了。”

“侦查期间我会全力配合的！侦查是有期限的，即使在法定的期限内侦查不完，不要紧，把我取保候审，继续侦查。最高期限侦查不完，变换强制措施，继续侦查。”

“你不侦查我还要求你侦查呢，我还要还我的清白呢！（高声）周家出了个大毒枭啊！怎么不得了啊！肯定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不是开玩笑的。我的亲人朋友，我的老婆孩子，母亲，想想他们是什么心情？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那不是一代人抬不起头，几代人抬不头来，涉及到我祖祖代代啊！”

数日后，周小明被带到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看守所。

周小明的逃亡生活写真：办假证、做整容、换住址、查案情、学法律

2002年4月，周小明在获得警方查办贩卖咖啡因的消息后，立即藏匿起来。其公司随即被公安机关查封，周小明偷偷打电话给公司人员：你们好自为之吧！对不起大家了！

周小明此时陷入深度恐慌之中，突如其来的阵容吓懵了他。他马上想到的是要逃离武汉，不跑不得了。但是，如果就这么跑肯定是不行的，他要马上办个假身份证。于是，他出高价在街头办了一个假证。为了图吉利，他起了个假名叫“叶恒祥”。周小明就用这个名字在异地蛰伏在宾馆酒店。

在藏匿的整个过程中，周小明通过公开媒体和网络两个渠道紧密的关注着案件。每天他都到报摊买回一堆报纸，搜寻相关信息。在诸多的媒体中，周小明对一篇《一个有为青年的贩毒人生》报道比较满意，认为比较客观。最不满意的是武汉的一家晚报，“完全是胡编滥造，瞎写，扯蛋。根本就没搞清。”“不久前，一审判完后，它又写了一篇，完全滥说一气。小报！小报（气愤状）！”

过了半年时间，周小明感到，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开始关注美容信息，一些“整容手术后丑女变靓妹、夫妻不相识”的报道使他产生了整容的强烈动念。

戴眼镜是他最大特征，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个手术就是摘掉眼镜。案发半年后，周小明在武汉某军方医院做近视眼矫正术。因为是很大的手术，需要有身份证，周小明又办了一个“沈一中”的假证。

眼睛好了以后，周小明要把又短又粗的两道横眉切开，手术后变得细而弯。

随后，他鼻子和口型也有了变化。

此时的周小明已经“改头换面，脱胎换骨”。这时候，一直在地下蛰伏的他走出地面见到一些阳光，开始了“新生”。

做完整容手术后，他从宾馆搬到化工学院教务宿舍，后又搬到武汉大学宿舍。这里是一方净土，周小明每天在操场锻炼身体，在食堂吃饭又特别方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危险越来越小了，手中的钱也不多了，便想到出去找一份新的工作。他从报纸上看见湖北“HH”药业药厂搞工程，药厂设在监狱内，正在登报公开招聘工程总设计和采购。这让周小明眼睛一亮，监狱里工作，是他最好的藏身之所。他原来做房地产，工程很内行，药业也很熟悉，他马上又办了个“刘健”的假身份证前去应聘。招聘单位见周小明谈吐不凡，对工程轻车熟路，于是高薪聘请了他。

在逃亡的同时，他十分关注案件的进展，他从书店背回了《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研究刑法对涉毒案件的处罚。他自认为自己是属于“公司犯罪”，单位犯罪。他了解到，单位犯罪是97刑法规定新的罪名，单位成为犯罪主体。以前没有，在司法实践中很少，很多人包括律师对单位犯罪没有研究，争议很大。单位犯罪采取双罚制，一对单位判决罚金，二是追究主管领导和直接负责人的责任。

不管周小明抱着怎样的侥幸，法律最终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的。周小明的归案虽迟了三年，但他终难逃法网。这三年，哈铁警方卧薪尝胆、忍辱负重、锲而不舍、历尽了艰辛。“周小明”墨迹未干的名字挂在了看守所在押人员显示版上，而在哈铁公安局局长高涌泉的台帐上，“周小明”这个已经泛黄的名字，终于被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