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军:家有“三不管”太太

时间:2022-10-11 04:21:43

不管钱不管人不管事,才能管住心。

――王中军

很多女人,尤其是自家先生颇为成功的女人,活得是比较有压力的,她们既想管住先生的钱,又想管住先生的人,还想管住先生的事。可是,越这样,越管不住先生的心。

“华谊兄弟”的老总王中军,可算是成功男人中的典范。他的太太刘小梅是个“三不管”女人,可是,却管住了王中军的心。虽然有个家庭首席财务官的头衔,但梅子绝不是个称职的财务工作者。

梅子嫁给我的时候算是下嫁,她家老爷子是大兴县县长,我只是个从部队转业的摄影记者。结婚没多久,我就辞职跟几个朋友办了一份产品类的杂志《购物指南》,出任主编。杂志只出了一期,就被定为“非法刊物”,然后我就失业了。

我跟梅子说我想出国,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挣钱,回国时带点美金当启动资金。梅子第二天就辞了职,她要跟我一块儿去。

1989年,我俩一起奔赴美国。我在美国密歇根大学攻读传媒硕士学位――我中学没毕业,大学没有上,这样去读研究生,只是我能留在美国打工的一个招牌。我不是个好学生,只保证每个学期修满最低限度的8个学分,其余时间全部打零工。我每天睡眠3小时,平均一天要打十五六个小时的工,而且全是洗盘子送馅饼之类的工作。

虽然非常累,但我没有坚持不下去的那种感觉,因为我上课时还能略微休息一下,而梅子则是全职打工,工作时间比我长,睡眠时间比我少。那时我俩还算是新婚,但经常好几个月都不怎么亲热,不是没想法,而是没力气――一天忙下来,两人累得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夫妻生活呢?

5年之后,我们活着回来了,除了大众传媒专业硕士学位外,最大的收获是10万美金。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是造人。当梅子的肚子有了收成时,我跟中磊把华谊兄弟广告公司办了起来。一切都顺风顺水,接着有了华谊兄弟太合影视投资公司,然后又增加了华谊兄弟太合文化经纪有限公司……到最后,水到渠成地有了华谊兄弟传媒集团。

梅子自觉地从公司里原本属于她的管理岗位退了下来,只保留了一个董事的头衔。她说,辛苦了这些年,总算再也不用为钱卖命了。但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便于我对公司的管理。实际上,她没什么业余爱好,赋闲回家后除了照顾孩子、做做饭,没别的事情可做。

随着两个儿子先后去国外读书,她的时间就越发难得消遣。为了避免她闲得慌,我让她重新上岗,担任我们家的CFO――首席财务官。大到买房买车,小到交物业费水电费,全都由她负责调拨资金。

梅子真不是个称职的财务工作者。对于我的收支,她从不审核预算,也绝不做账目核查。我告诉她哪个账户有分红了,她“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我说我要买一幅画,大概得多少多少钱,她二话不说打个电话就把款项转到我的卡上,似乎我是在买一棵大白菜。

我们现在的家,7亩地的院子,栽了500棵树,其中不少都是上百年树龄的古树。我最喜欢那棵上百年的紫薇,北方难得一见,专门从南方移植过来的。它最美之处,不在于花朵的艳丽,而是悠长的花期,三个月花开不败,整个园子里始终都有一簇嫣红。

梅子跟在我身后,听我给她介绍每棵树的来龙去脉,什么树种什么花事,每次认识那么三两株。很多个下午,我俩就在院子里转悠,一起看我们家的每棵树,给它们起各种各样的过耳不忘的名字。

梅子会用记号笔把名字写在塑胶板上,然后把“名片”挂到树上去。那棵紫薇,被我们命名为“林心如”,因为紫薇格格正好是她演的嘛;有一株梅花叫“冯小刚”,因为长得歪七扭八;还有一棵长长的气根从树枝搭到地上的榕树,叫“张纪中”,因为那些气根俨然就像一丛茂盛的大胡子……

马云是我们家的常客,每次到北京时都非来不可。他每次都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转悠,再看看楼里无处不在的油画、古董、雕塑,然后就会开玩笑地让梅子把我的钱管紧一点儿,再这样下去,赚的钱可就会被我败光了。

对于我们之间的讨论,梅子基本不插嘴,只是听我俩针锋相对地论道。偶尔点到她的名字,她才一笑,不紧不慢道:“没事儿,我从一开始就从他手里腾出一笔钱,专门用个账户存了定期。啥时候他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了,我再把这钱拿出来,够我们过完下半辈子了。”

马云告辞后,我问梅子到底存了多少钱,这么有底气。她非常自豪地举起一根手指头――1000万。她说,按照现在3.6的利率计算,一年利息就有36万,平均到每天差不多是1000块钱,用来养老绰绰有余了。

我打小就想当画家,所以对美术作品情有独钟。我收藏了一些油画,它们给我带来了意外的收获。几年下来,这些油画增值巨大,少的有4、5倍,多则几十倍,像刘晓东的作品当初1万元买的,现在可以卖到200万元了;杨飞云的作品从4万元跳到200多万元,涨了50倍。

当然,并不是每个爱好都赚钱,我也有很多不赚钱的爱好。前些年我爱车,买了很多辆,但汽车是易耗品,所以是不增值的。我还在温榆河畔折腾了个格林马会,养了60多匹纯血马,但马的寿命有限,马场也不赚钱,更是亏损。

从投资的角度看,买车买马都是失败的。梅子却说:“从生活的角度看,太成功了。开着自己的爱车,行驶在去马场的林荫道上,眼前是那么大的一片绿地。那种感受,怎么可以用赚还是亏来衡量呢?”

不管财务,也不大管后勤,梅子的理由是:“我在美国已经把这辈子要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已经透支啦。”所以,虽然身为全职太太,梅子却是个典型的语言派,她的主要工作是告诉保姆今天做什么菜明天打扫什么地方……

虽然一不管钱二不做事,但有一件事她做得非常称职――贪吃贪睡。这爱好完全是被我带出来的:手里刚有钱时,一个劲儿地犒劳自己,偏偏钱又没有多到可以胡花的地步,所以唯一的犒劳方式就是吃。

梅子对这门业务非常熟练,她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而且她的吃相非常具有可看性,不管端上来的是什么菜,她的眼神里都会透露出一股期待之情;如果菜的味道又恰好不赖的话,咽下之后就是一个满意的笑容。

在我印象里,梅子唯一一次在吃饭时横眉冷对是在一个夏天。我们俩跑去一家据说味道绝佳但就餐环境不大好的小餐馆吃臭鳜鱼,一盘鱼刚端上来,苍蝇们就循着味儿来了,怎么轰都不走。梅子急眼了,大怒:“走开,让我们先吃!”

我是那种特爱瞌睡的人,每天起床都在11点,但我从没提过要跟梅子分房睡,她也觉得陪我睡懒觉天经地义。于是,我俩成为“睡神联盟“的铁杆成员。

我睡觉时喜欢屋子里黑乎乎的,觉得这样才舒服,临睡前一定会把遮光窗帘全拉上。所以,一旦上了床,我们就没时间概念了。我俩起床全凭生物钟,基本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个呵欠,边上的梅子也就开始在被子里伸懒腰了。两人梦话般地说上几句话,打开床头灯,手表时刻铁定正好在10点45到11点之间,无一例外。

有时两人吃饱了闲得无聊时,也会下下象棋。我虽然只能算是业余水准,但有了梅子的陪衬,我就有一种睥睨棋坛、所向披靡的错觉。梅子经常把她的车马炮送到我的铁蹄之下,最惨烈的一次,她就剩个光杆了我还是全副武装。她屡败屡战,最后被我送了个外号――送子观音。

随着事业发展,我的邀约也越来越多,请柬上多半都有“携夫人前往”的字样。这样的聚会,梅子是敬谢不恭的。她的说法是:“我又不是什么美女,就算曾经是,如今也徐娘半老了,该藏着的时候就要藏着。”

我认为,这也算是梅子的美德之一。梅子从不因为有点家底而踌躇满志,有时她自己上街,我根本不担心她会遭人抢劫绑票。虽然已经步入了2011年,但她通身的行头基本都还是2008年之前的款式。仅仅靠她的分红,她其实就可以保证从头到脚一身名牌外加珠光宝气,但她似乎不好这一口。有时我给她买了新款的包包和首饰,她也不大爱用,也不因为价格昂贵就青睐有加。

我曾经想过让梅子具备一种高贵的“夫人范儿”,但她偏偏用实际行为将糟糠之妻这个角色诠释得淋漓尽致,而且还完全没有那种即将下堂的忧虑和惶恐。她甚至开玩笑地跟我说:“如果你真动了别的心思,别跟我玩阴的,摆在明面上说,我保证走得爽爽利利。”

可是,我真舍得让她走吗?没钱时,她不嫌;有钱后,她不占。这种看似散淡的态度,意味着――包容。除了她,我还能上哪儿找这样一个以前跟我每天只睡3小时如今一起睡到11点、对我的资产绝无觊觎之心、对我的开销从不干涉的太太呢?

《道德经》里有这么一句话――无为而无不为。我觉得,梅子这个“三不管”太太,不管钱不管人不管事,看似无为,才是真正的无所不为,很有点老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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