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个孩子的“白菜爸爸”

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是他们的目标；这里还是108个流浪孩子的家，他们不仅在这里吃饭、睡觉，更在这里感受爱和关怀——这就是位于北京市南法信镇大江洼村的北京光爱学校。

8年里，学校已经搬过8次家，历经风风雨雨。2012年12月12日，校长石青华和他们的孩子终于一起登上“北京榜样”的领奖台，他们诗朗诵的题目叫《我们家的梦想》。

艰难的开始

北京光爱学校的创办，其实最早源于石青华自己的流浪经历。1997年年底，石青华一家三口因邻居家的烟花爆竹爆炸被殃及，导致大面积烧伤，特别是妻子和儿子更是被烧得几近毁容。为了治病，三口人到北京求医，可没想到钱像流水似的很快就花完了，无钱无家的他们不得不出院，开始流浪乞讨的生活。

石青华说，流浪的日子很苦，但看到那些比儿子稍大的流浪儿童们居然不害怕面目全非的儿子，还总是热心地上前询问“小弟弟怎么了”，他的心里就会泛起暖意。“他们还常常指点我们到哪里更好讨钱，在哪里住得更好。”

石青华是幸运的。他的故事经媒体报道后，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他也在北京安下了家，并和朋友合伙开办了一所打工子弟幼儿园。回想起流浪儿童曾伸出的援手，他开始到老地方寻找相识的面孔。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他狠不下心转头离开，于是开始三三两两地带流浪孩子回家，后来，孩子越来越多。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孩子，石青华的困难可想而知。2007年来到学校的汪老师对当时的困境记忆犹新，“那时，孩子们每天不用进食堂就知道吃什么，无非是白菜、土豆。学校没有钱，每天等到傍晚就去买最便宜的尾菜，石青华也因此有了‘白菜爸爸’的外号。”那时候，要是偶尔看到一点肉，石青华都能和孩子们抱头痛哭。

顽劣的孩子，欣喜的改变

流浪儿童或父母双亡，或被遗弃，加之无人管束的过往生活，造就了他们极为顽劣的性格。刚来时，他们受不了学校规律的生活，受不了刷牙、洗脸，也受不了准时起床、上课、睡觉。当遇到不满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石青华说，孩子们虽然顽劣，但他们都在变好，这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小军来到光爱学校时十二三岁，曾把所有志愿者老师气得都想辞职，是老师眼中名副其实的“滚刀肉”。他从小没有父母，在外面流浪时间长了，偷东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来到学校后，连老师、同学的东西都偷，还常打人。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如果自己不“先下手为强”，别人就会打他。他还会把抓来的癞蛤蟆、蛇放在讲台上，上面再盖张纸，把老师吓得几乎生病。

“可每次你想赶他走，他又会跪下来哭着求你，‘千万别赶我出去’。”石青华说，他拿小军实在没办法，便把他时刻带在身边，一有时间就跟他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你要是不改好，以后怎么办？你不可能在学校待一辈子，你干的这些事连最基本的人格都没有，还混什么混。就这么带了两年多，类似的话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小军终于改掉了坏习惯，现在已经开始上班了。

泥制的蛋糕，难忘的感动

石青华一直有着自己的坚持，虽然他从未想过这所学校能办多久，却也从未想过放弃。只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他曾经放纵自己，有过7个月的逃避。

“那会儿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哪个孩子胳膊断了，谁和谁又打架了，谁翻墙出去了，邻居又‘投诉’来了……还有过四五十个孩子同时出水痘、长疥疮，仅为了给每个孩子涂抹紫药水，就得半天工夫。”

石青华说，当时，他整个人快垮掉了，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抱着孩子就哭：“我都这么帮你了，你怎么还不学好。”在疲惫、崩溃的边缘，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找个孩子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倒头睡上几天几夜。然后，他就真的这样做了，把学校暂时交给一个朋友代管，毅然回了老家。7个月过后，接管的朋友终于无法忍受，石青华便再次回到学校。

2007年7月14日，石青华迎来了此生最感动的一天。那天，孩子们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这天是“白菜爸爸”的生日。没有钱买蛋糕，孩子们便就地取材，用泥巴做了一个蛋糕，还在地里挖个洞，用火烤制一番，把树枝当生日蜡烛插在上面。他们唱着生日歌，还让石青华假装去吹蜡烛；他们告诉石青华爸爸，“我们永远爱你”。那一刻，石青华哭得不能自已。

不久之后，在一个志愿者的帮助下，石青华意外地接拍了一则止痛药的广告。“我是103个孩子的爸爸”、“学校自己建，老师自己当”的朴实言语，一下子抓住了观众的心，它也让这所学校自此进入了公众视野。

微笑，是最好的慈善

如今，几乎每周都有二三十个志愿者来学校。上午，就会有一拨志愿者定期为孩子们做一对一的心理辅导。

但学校的困境依然存在。8年了，他们还没有固定的校址；8年了，孩子们的看病问题还是让石青华愁得睡不好觉。“如果没出什么意外，我们平均每个月也要有4000～6000元的医疗花销，假如有个孩子要做手术，随随便便都得好几万。”石青华说，孩子们都没有大病医保，问有关部门，对方都说，医保必须去户口所在地办理才行。“可孩子们在北京，有些孩子的老家已找不到人，我们该怎么办呢？”

资料显示，我国流浪儿童已超15万人。走在大街上，你可能被他们拉过衣角甚至抱过大腿，你可能总疑惑：到底是不是被人利用的骗子？“其实，真正的流浪儿童会表现得很愿意跟你交流。对于这样的孩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他们送到救助站或救助机构，让他们拥有一个家。如果你没有时间，也不用直接给他们钱，只要给些吃的，他们就会很高兴。”石青华说，即便什么物质帮助都没有，只要你肯给他们一个微笑，就能让他们感受到温暖。“因为人在绝望的时候，微笑是最好的慈善。”

（摘自《生命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