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神话与民族文化精神

时间:2022-10-08 01:29:14

远古神话与民族文化精神

摘 要:神话是一种文化积淀,也是一种民族意识的积淀。中国神话和希腊神话历来被视为东西方文化精神特质的代表。本文从神话的历史进程、价值观念、审美观念几个角度展开中希神话比较。来说明中国注重伦理,崇尚“德”的民族文化精神和希腊注重探索求知、崇尚“力”的民族文化精神。

关键词:中希神话;历史进程;价值观念;审美观念

中图分类号:I106.7 文献标识码:A

神话是民族精神最集中、最本色的表现形式,是民族文化最古老、最强壮的生命之根。正如谢选骏所言:“氏族社会的各种宗教行为和神话都不是真正个人的东西,它们实际上是某种集体意识的表现。” ①因而对原始神话的认识有助于我们对民族文化意识寻根溯源。我们将从三个角度来分析中希神话所体现出来的各自的民族文化精神。

一、神话是古代人们原始思维方式的结晶,它从产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随着社会的发展进行着历史化的运动。中国的神话发展到一定阶段,被进行了一番历史化的改造,向“帝系”靠拢。一部分怪异的神祗被改造成了德昭日月的圣君贤相,形成了关于“三皇五帝”的古史传说;一部分被排挤出历史系统,散见于《山海经》之类的古籍中。历史改造的标准便是伦理意识。如关于“黄帝四面”的传说,孔子解释为黄帝并非长四张脸,而是命四位贤臣治四方以君临天下。由此可见:在神话历史化的过程中,神话中的伦理观念因素得到不断增强。这与社会分化的程度密切相关,一个社会分化得越深刻,其社会结构就越需某种“秩序”给予维系,社会斗争越激烈,“道德”的价值就越高。孔子生活在春秋时期,他的解释说到底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政治利益,或为统治集团的既得利益进行文化心理上的掩护,这样有利于各个阶级之间和谐发展。

希腊神话的历史化程度远没有中国那样深刻。希腊神话在产生之初就有一个完整的“神谱”系统,各神之间的宗族关系非常清楚。这就使得希腊神话在发展过程中能够保持神话的基本特性。同时,希腊的古史系统零乱分散,他们的历史意识相对薄弱,一些自己民族的史迹以及同时代其它民族的史迹,都被他们当作神话传说处理了,纳入了他们日益丰富,不断升华的神人互通的神话系统。希腊史诗就是这一方面的典型。特洛亚战争是由“神怒”开始的,仗是人打的,“指导者”却是互相对立的天神们。从这些故事中,我们还可以看到:这些天神往往和人同形,同性。这就给神界故事注入了丰富的人间力量,强调神力,也就是肯定人的力量。力量和智慧是希腊神话赞颂的主题。

中国上古神话历史化的一个关键作用就是把古代神祗分成善恶两类,分头代表历史事件中的正反两面。古代中国意识形态里的这种伦理意识极强,人们首先关注的是神话形象的“道德性质”。人物是好的,还是坏的,关注的而不是神话形象是否完美合理,因此对“善”的关注超过了对“美”和“真”的追求。中国神话传统尊崇“有德者”。神话中的中国人是“善”人,那些占据神话中心的正统神更是“善”神。反映中国原始社会后期的一些神中,神的“善”性尤其明显。其具体表现在尚德、尚志、重伦理。例如尧帝“王天下”却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他过的生活还不如看守城门的小吏的生活。他的儿子丹朱是个花花太岁,尧于是黜丹朱,把王位禅让给有德者舜。在守志方面,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精卫衔石填海,断了头尚舞干戚的“刑天”。这种精神支撑中华民族度过许多难关。在“重伦理”方面,舜帝可谓是代表。舜年轻时,继母经常唆使其父痛打他,他却“大杖避,小杖受”。一家人几次害他,请他喝酒,在酒中投毒,然而舜始终对父母恭敬如仪。他的弟弟“象”是害他的重要角色,他却始终关心弟弟,“象喜亦喜,象忧亦忧”,系兄长之爱于“象”身。舜的形象可以说是中国伦理观的核心――“孝悌”的具体化。

而在希腊诸神身上,透露着强烈的非道德化倾向。西方学者汤因比说:“在古代希腊神话无忧无虑的世界里,神见了人类的女孩子生得美丽就任加蹂躏,这种事情多得可以用诗句开创一个长长的名单。”②例如宙斯有七个妻子,但仍不满足,频繁到人间作乐。他虽然如此,但并不影响希腊人对他的崇拜。因为以宙斯为代表的神祗令人倾倒之处是强大神奇的力量,而不是中国古史传说中三皇五帝式的“圣德”。希腊神话所崇仰的不是救苦救难的“有德者”,而是叱咤风云的“有力者”或技术大师。力量和技术在希腊人心中是神秘的,他们往往对这种神秘充满好奇,并力求去解释它,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希腊民族的求知探索精神。

二、在价值观上,中国神话重视人的社会性,重社会责任和伦理道德。而希腊神话强调人的自然性和个体性,重视个人权利。鲁迅先生对中国神话有一段深刻的议论:“中国神话之所以仅有零星者,说者谓有二故;一者华土之民先古黄河流域,颇乏天惠,其生也勤,故重实际而黜玄想,不更能集古传以成大文。二者孔子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实用为教,不欲言鬼神,太古荒唐之说,俱为儒家所不道。”这里,鲁迅先生虽谈的是中国神话不能蔚成大观的原因,而实际上,也说明“重社会责任,重实际”的民族文化精神也渗透在中国神话里。开辟天地、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大禹治水等神话充分说明在价值观念上:中国神话强调个人在社会中的使命,倡导大公无私,德行至上的道德伦理观念,肯定人的社会性和社会责任。受这种价值观念影响,中国神话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格调,那就是歌颂劳动创造世界,肯定劳动和牺牲精神。希腊神话充分肯定个人的权利,个人的力量、个人的价值。充分理解人的自然性和自由性。希腊诸神为了各自的利益,往往互相战斗。如为了争夺一个金苹果不惜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特洛亚战争,在争斗中,他们以自已的神技、神力去击败对方,最终还是靠“力”来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如果要追寻导致两种价值观念不同的原因,我们可以从中国和希腊不同的地理环境等方面来分析。中国是一个纵深辽远的封闭内陆国家。在神话时代,由于生产力极低,面对恶劣的大自然和严峻的生活挑战,人们只有以大局为重,紧密团结,结成集体的力量,靠一种“和谐”的方式才能生存。因此,从客观需要出发,重义轻利,牺牲奉献等精神便被视为一种民族共同内在的精神支撑和信仰。而古希腊是典型的海洋文明,海上生活伴随着希腊整个民族,能刺激独立不羁和自由精神个性的形成,希腊人所关心的只是如何使自己强大有力以应付来自大海的挑战。于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求知欲。同时种种海上冒险活动又进一步刺激了求知欲。他们明白:海上生活是不安定的,必须不断在风浪中探索。因而:“求知、探索、尚力”就构成了希腊神话的重要内容,构成了希腊的民族文化精神,同时也明显包孕着希腊民族开发自然、征服自然,驾御自然的文化观念。古希腊神话中的神祗英雄与大海作斗争,与怪兽搏击,向深山密林要财富和果实,向大海孤岛和惊涛骇浪要宝藏,向天空大地要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这些在客观上构成一个向外在世界挑战和反击的强大攻势。所有这些斗争的胜利需要何等的勇气和力量。希腊神话英雄赫拉克勒斯凭着他超人的毅力和智慧一夜之间就清除了三十年没有打扫的奥吉斯牛圈,这就是神祗英雄战胜自然的有力证明,也是希腊人民对智慧和力量高度崇拜的证明。另外,古希腊实行军事民主制,教育服务于军事目的。希腊人生活在浓郁的崇尚武力的氛围中。古希腊境内城邦林立,城邦之间争斗时有发生,武力在争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每逢外敌入侵,各城邦之间则共同选一位统帅来抗击敌人。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中养成了希腊人勇于冒险崇拜力量的文化观念。这在希腊神话中有所体现,俄底修斯说:“我善于作战,但田园劳动我就不高兴,我不喜欢养儿育女的家庭生活,可是多桨的大船却永远使我醉心……我留在家中仅仅一个月,享受妻儿家财的幸福,但我的内心,不叫我安静,驱使我到埃及去远航……。”④赫拉克勒斯也是凭借非凡勇力征服凶猛的禽兽,因而被视为希腊的民族英雄,成为古希腊男性力量的理想象征。这些神话英雄集中体现了希腊崇拜力量的文化精神。

总之,神话作为人类语言发明后所形成的第一种意识形态,在其深层结构中,深刻体现着一个民族的早期文化精神。中国上古神话体现了中国式的,注重和谐的,尚德的,伦理至上精神,而希腊神话体现了希腊民族注重个性,探究哲理,尚力的精神。这两种精神,在以后的历史进程中,积淀在民族精神的底层,转变为一种自律性的集体无意识,而深刻地影响着各自民族文化整体的全部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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