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化”色彩语言在电影创作中的流变

时间:2022-10-08 12:35:32

“陌生化”色彩语言在电影创作中的流变

[摘要]色彩语言是电影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重要影像元素,也是现代电影人有意识对电影进行审美本体创新的一种重要表现手段,在电影创作中不仅具有讲故事的叙事功能,更具有构建多元文化视觉形态的象征寓意。因此,色彩语言的审美创意同样直接影响到电影艺术的生命质感。本文着重以“陌生化”的色彩语言为核心论点,探究“陌生化”色彩语言在电影艺术创作中的美学价值,针对超现实色彩语言中的“主观变异”进行深入剖析,以期电影艺术能够长此带给受众更多的精神享受与审美。

[关键词]色彩语言;表意功能;主观变异;创新流变

语言是用来传达信息、表达思想、抒发感情的工具,各类艺术在传达与交流的时候都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例如舞蹈的语言、音乐的语言、绘画的语言等。作为一部影视作品它同样需要无时无刻和观众进行交流,我们把这样一种导演用来与观众进行交流的影视语言称作电影语言。电影作为一种最大众化、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又被称之为“声画艺术”,它还有一个根本的功能,即视听认知功能。电影的银幕空间=可视空间(视觉物像)+可感空间(听觉元素)。很多学者认为画面语言就是影视艺术的本体语言,就像我们大众习惯性日常用语的“看电影、看电视”也说明了视觉元素画面在电影中的地位。其中,色彩是视觉方面中的一个重要的元素,色彩的巨大作用毋庸讳言。电影色彩语言与人们常见到的固态色彩语言截然不同。因为它具有在流变与还原之间不断丰富电影艺术的审美表意,从影像中给予受众更深刻的视觉内涵与审美选择。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视觉认知活动是在人们接受外界刺激时,大脑神经中枢根据视觉所接受到的信息做出的一种判断。因此,相对于稳定的固态色彩语言,诸如人们常看到的绘画艺术等,流变的电影色彩更容易直接冲击人的视觉感官。一旦人们对这种色彩语言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知与理解的能力后,便会对以往老套的固定模式产生疲劳与乏味感。正如象征爱情、青春、温暖、权力、喜庆、热情而呈现出的红色;象征神秘、悠久、沉静、理智、博大、遥远、渴望、冷漠、忧伤而呈现出的蓝色;象征生命、健康、和平、希望而呈现出的绿色;象征收获、丰硕、甜美而呈现出的黄色;以及各种常态化色彩“描红”的构建,久而久之便让受众的审美感知变得熟视无睹,麻木漠然。因此,如何将“陌生化”的创新理念融进电影艺术的创作之中,对于提升电影艺术的生命质感有着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色彩语言在电影创作中的表意功能

在视觉世界里,尽管存在着各种各样审美差异,但不可否认的是:色彩对于人们所产生的生理、心理反应是其他视觉感知无法替代的。色彩对于调节人的心绪、净化人的心灵、激发人的情感、沉淀人的心境起着十分重要的感染作用。在影像世界中,艺术家们用色彩来外化大千世界,暗喻人的内心活动,拓宽艺术审美视角,使色彩成为艺术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利器。一开始的早期电影由于技术方面的限制,是从无声电影黑白影像时兴的,也可以说画面成为当时电影的惟一元素。随着电影进入了黑白声画时代,人类逐渐开始对影像色彩产生出萌动意识。虽然,早期的电影只停留在电影视觉明度的技术层面,不具备色相与纯度的效果,但艺术家们却在这样一种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创作出了《摩登时代》《罗马假日》《鸳梦重温》《一夜风流》《魂断蓝桥》《卡萨布兰卡》《美人计》等一系列黑白电影,并成为电影史上无法超越的无色经典。随着声画电影的面世,更加引起人们对彩色影像的审美期待,1935年美国导演马摩里安根据英国著名作家萨克雷的小说《名利场》改编的电影《浮华世界》,应用人工“技术染色法”,将电影胶片的正片上用三层乳胶剂上色,虽然与现代彩相距很远,但却标志着世界上第一部彩的诞生,同时成为世界电影艺术发展史上的一大里程碑。1939年美国维克多・弗莱明导演的影片《乱世佳人》,正因为成熟运用了彩色画面的电影元素,从此将色彩语言完全融进了电影世界之中。

二、“陌生化”色彩语言在电影创作中的美学价值

“陌生化”理论源自于俄国形式主义的一种核心概念。艺术创作中其美学价值就在于通过新颖的形态、独特的情感造型、深邃的情像哲思来将人们从过去陈旧的感觉中转移出来,摆脱习以为常的惯常化制约,重新构建扩大对对象认知的难度、深度与广度,运用新鲜奇异的特殊表意,以此达到美的无限境界。正如艺术家在创作中时常将令人嗤之以鼻的“丑”态最大化演绎到极致或暴露无遗。并且以险恶、丑陋、凶残、暴力,触发起人们心灵的强烈震撼。这种反常态心理而行之所形成的逆向效果,恰是“陌生化”表现形态所要追求的审美真谛。

电影色彩作为一门审美体验的艺术,它负载着欣赏者对艺术的感知与记忆的情绪,更折射出创意者的观念、思想、情趣与品位。一部电影作品当它刚刚面世时容易引发起观赏者的某种新鲜感或好奇心,但时间一长往往就会成为观赏者眼中的厌恶赘品。当然,电影艺术对于受众而言只是一次次接受审美体验的过程,可对于创意者来讲面临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创新与挑战。因此,只有以新瑞的视角,注重艺术本体“变形”的审美“异化”,呈现出“疏离”或“陌生”的感觉,打破调整欣赏者的心理定式,从而增加感知的难度和时间的长度,才能使电影作品不断充满艺术的魅力。正如美国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影片《辛德勒的名单》,之所以成为经典之作,其中,色彩语言的应用可谓是大手笔。导演将影片的影像以黑白为主基调,尤其在彩色影像广为盛行的当代,这种颠覆性的色彩创意,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影片约三分之二以上为黑白影像,但在黑白色调中,却将一位犹太小女孩的服装色块加上了大红色。当犹太女孩穿着鲜艳的红裙子彷徨无助地穿行在一片杀戮场景中,此时黑白场景衬托出的大红色块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给人以一种希望与毁灭的生死博弈之感。特别是在影片的后半部,当犹太女孩穿着大红的裙子再一次出现在焚尸炉前,眼望着鲜活的小红点渐被无情的炉火吞噬,这种撕心裂肺的色彩再现,既深化了犹太人的悲惨命运,更渲染出历史的沉重感,让受众在观影的过程中不断产生强烈的心灵震撼。足以彰显出“陌生化”色彩语言独特的美学价值。

三、超现实色彩语言在电影创作中的主观变异

现实主义色彩语言好理解,主要是指在真实性基础上的一种色彩语言。而超现实主义色彩语言更为抽象,它是主观意旨基础上的一种只求色彩的表意功效,强调无理性的真实以及情绪力量对个体的直接影响。在直觉式的引导下,将色彩的选用与毫不相干的事物与之组合在一起,完全不考虑表意的客观与真实性,但最终又能使人感到其中的合理性。超现实主义色彩的创意往往存在于反传统意识理念之中。作家梁明曾在《电影色彩学》一书中说到:“主观变异”的色彩运用,是“把自然色的印象和联想所形成的超现实变形色彩在影片中加以主观运用”,以此达到“传达艺术家的主观思想和感受”的一种色彩运用形式。

意大利著名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正是秉持主观意识上对电影艺术审美本体的特殊需求,在《红色沙漠》影片中,出人意料地将厂房的色块设计成红色和黄色,树也设计成红色,打破西方人惯常的色彩理念,将原本意味着动荡、恐惧的红色与黄色通过“主观变异”的能动性,暗喻成现代工业文明对人类的摧毁。甚至将烟囱冒出的烟雾设为黄色而象征着毒气;女主人公居住的房间涂上蓝色暗示着精神世界的崩溃。这种依照主观愿望的独特表意,使色彩已不再是客观真实的再现,而是超出了色彩本身所拥有的审美寓意,不断加深受众瞬间的心理投射,为影片的情境再现拓展了更为广阔的叙事空间。

著名导演张艺谋在《我的父亲母亲》这一影片中同样走出人们惯常以为“回忆”与“过去”的时空似乎就是属于黑白或泛黄色系的影像定势。在拍摄“我”对母亲初恋的想象和回忆这一情境时,十分夸张采用红色画面来讲述母亲当年的故事,将现实世界无法重现的梦想超现实地展现在受众面前。达到了渲染气氛、烘托人物、和谐统一的特殊奇效。独具匠心的色彩应用使受众从内心更加深切感觉到母亲那时的年轻、清纯与美丽,为受众留下了一份永久耐人寻味的记忆美感。

色彩语言以其独特的表意功能和象征寓意,从电影最初的黑白影像到后来的色彩斑斓,再到缤纷绚烂的银屏盛典,经历了100多年的创新流变。长此以来不断感染着受众,拨动着人们的心弦,为电影艺术描绘出一幅幅神奇、绚丽、多姿的历史画卷。如今,多元文化的审美碰撞,多元艺术的市场竞争,无时无刻不对电影艺术的发展与未来带来严峻的挑战。记得维克多・鲍里索维奇・什克洛夫斯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名言:“艺术总是独立于生活,在它的颜色里永远不会反映出飘扬在城堡上那面旗帜的颜色。”艺术既是超越感性于物质之形而上的一种直觉体验,更是观念形式的创新。创新乃艺术生存之本。色彩语言的构建需要创作者在流变的视觉艺术中不断进行挖掘发现,无论何时,都因为其独立的美学价值而呈现艺术本体的生命力。不仅时刻要达到能够惊醒视域漠然、启迪心灵麻木的目的,而且最终使电影艺术能够长久带给受众更多的精神享受和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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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解丽(1959―),女,辽宁抚顺人,江西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戏剧影视学。王凌云(1990―),女,江苏泰州人,江西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戏剧影视学专业2012级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戏剧影视学、语言艺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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