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枫叶

雨淅沥不停，母亲的鼻尖已被这初冬的微寒润出一点红晕――不知等了多久，也不知还要等多久。与我同样在这冰凉的车站牌下望眼欲穿的，是一个个同校的学生和同样怀着爱意不肯离去的父亲或母亲。

看一眼手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妈妈关切的目光。“别急，再等等。正好和我多说几句话。”母亲眼角的细纹轻轻漾开，一缕温暖融进雨滴，落入我的心里。

周末，妈妈的大学同学做客家中。一桌子可口无比的“妈妈菜”令我胃口大开。一边忙不迭地吃着，一边听叔叔阿姨们聊他们年轻时的事儿――在那些阳光为他们而灿烂、花儿为他们而娇艳的日子里――“呵呵，丫头啊！你妈妈上学那会儿是出了名的‘笨’啊！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不会穿针引线。今天为了证明她‘痛改前非’，一股劲儿做了这么一大桌菜！”母亲笑着答道：“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儿！必须都吃完啊！”又转向我，“你也多吃点儿，妈妈就是想着给你做饭呢，越做越有劲儿！再为你奋斗几年，等你长大了我就‘隐退’！嘿嘿……”我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总体感觉是：每一张都含羞带笑，沉静温雅。看着她的眼睛，似总有什么话要说，却又隐约在那微笑后，酝酿出一点点令人猜不透的暗香。

说句实话，那样的她只是在照片里存在着。定格在豆蔻年华中的母亲，对我来说，是永远无缘亲见的。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不常笑。她笑对他人的眼角总是为我掉落泪滴，甚至被我的顽劣逼出愤怒，而她所有的爱几乎全被我占据。

我一直都无法忘记，大概是刚上小学的时候吧――母亲给我念着故事直到我睡去，这是母亲和我保持很久的默契。一次，我睡去后又意外地醒来，习惯性地寻找母亲的温暖，可她竟不在身边！顿时我睡意全消。我支着脑袋坐起来，看到了一个这世上我最最熟悉与亲密的人却是那样陌生――她坐在书桌前，房间里只亮着台灯，暖暖的昏黄勾勒着她侧脸柔和的轮廓。奇异的、陌生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表情！平日的她，从未给过我这样的感觉。蕴含在那里面的，不是小女儿乖乖听话带给她的那种幸福的笑，不是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带给她的那种温馨的笑。迷惑中，目光下移――在她面前的桌上，是一本摊开的书。虽然陌生，但此时的她看起来很有活力，很美，陶醉其中。

也许母亲永远都不会知道吧：她心爱的小女儿无意间看到了那一幕，她乖乖的小女儿次日偷偷地找到了那本只认识俩字的《XXX散文》，她细心的小女儿后来发现，原来平时说话最直白不过的妈妈、平时很少看书的妈妈、平时被认为最不“浪漫”的妈妈，竟是中文系毕业的……

妈妈，我没有机会参与你生命中最热情最绚烂的夏天，可是在秋天的微风中，一样有火红的枫叶悄悄地泄露着秋的秘密――母亲，我知道你过得很幸福，因为有梦想的人都是很幸福的！即使平时你不说，即使平时你不会像那个夜里那样奇异地笑着。女儿觉得很抱歉，占用了你那么多的时间，不过看到你心里的“枫叶”，却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指导教师 陈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