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冠深:话说“的”“地”“得”

时间:2022-10-04 11:35:16

大约在十六七年前,我写过一篇短文,认为应该对结构助词“的”“地”“得”三字,实行精兵简政,凡需要用结构助词“的”“地”“得”的地处,全都用“的”字,停止“地”“得”二字作为结构助词的使用职能。然而没有发出,后来就丢失了。想法依旧存在,而且不时蠢动,这里旧话重提。

我于全国解放初上小学的时候,教室里挂有一张斯大林的彩色画像,底端印着这样一行字:“斯大林是世界人民底救星”。那个时候,“底”字也在结构助词之列,分担着结构助词“的”字眼下所承担的一部分任务,后来就退出了。就像“底”字退出结构助词之列,其职能由“的”字承担,于正常的表情达意没有妨碍一样,在需要用结构助词“地”“得”的地处,都用“的”字,于正常的表情达意也没有妨碍。

读古典名著《红楼梦》,我们发现,凡是按现行的语法要求,应该使用结构助词“地”或“得”的地处,一律用“的”。例如,作者在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中写道:“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座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

按现行的汉语语法要求,在这段绘声绘形的描写中,“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当中的“的”字,应该用“地”;“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当中的“的”字,应该用“得”;“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当中的“的”字,也应该用“得”;只有“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当中的“的”字,才应该是“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妨碍呢?一样地生动,一样地活灵活现,一样地让人如闻其声如见其形。

就眼下报刊上的文章而言,涉及“的”“地”“得”的使用,总的看是相当混乱的。我以为,根本的原因,是在有些地处不太容易撕扯清楚。也并非只是眼下的报刊上的文章这样。我们看鲁迅先生的《故乡》。先生在写到小时候他与闰土对话时,闰土曾这样告诉他:“月亮地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老舍先生于一九五九年发表在《新观察》上题为《猫》的文章中,前边既说“它倔强得很!”后边又讲“两相比较,灭鼠比爱猫更重要的多”。连鲁迅先生和老舍先生这样的大家,其对“的”“地”“得”的使用都不规范,也就难以要求别人都使用规范了。

由简单到复杂,由复杂到简单,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一者,让结构助词“的”字一身三任,停止“地”“得”作为结构助词的使用职能,于正常表情达意没有影响;一者,虽然现行的汉语语法对结构助词“的”“地”“得”的使用作了明确的分工,而事实是许多同志撕扯不清,使用混乱;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干脆明确规定,取消“地”“得”作为结构助词的使用职能,就让“的”字一身三任呢?

最后,我说,看法归看法,想法归想法,至于我眼下写文章,包括本篇在内,仍旧区别不同的场合,分派“的”“地”“得”出征,只是派对与否就不敢保证了。好在“的”“地”“得”们三位都态度极好:我们都是你的砖,愿意咋搬就咋搬,即使搬得不是地,也必硬撑没二言。

(作者为大众报业集团原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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