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精通“骗术”

时间:2022-10-04 12:52:19

读了第1期的《母亲失去了的春天》, 心里很有感触。我们就是这样的,小的时候,总是对妈妈说的话奉若真理,深信不疑。

不知你是否有同样的人生体验,小时候妈妈骗你说你是大马路上捡来的,你有点伤心,也有点苦恼,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自己的亲妈妈。想想真是有趣,不懂事的时候,妈妈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深信不疑。

我小时候嗜甜,有一段时间尤其爱吃糖葫芦,牙洞当然特喜欢我这种孩子,管教自然是没有用的。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回姥姥家,家里养的鸡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拉的稀黏黏的,像糖浆,所以我们那里都叫“糖鸡屎”。我妈指着“糖鸡屎”说:“看见了吧?糖葫芦就是用这个粘起来的。”自此,我再也不吃糖葫芦了,谁劝我我也不吃。有一次赶集遇上卖糖葫芦的远房亲戚,人家热情邀请我品尝一根,我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不肯赏脸,还扭动身子小声说:“我才不吃呢,糖鸡屎做的!”我妈汗都流下来了,拉着我灰溜溜地走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老人家也不忘继续骗人:“以后不许这么说!人家糖葫芦卖不出去怎么办?咱自己知道就行了。”我小鸡啄米般点头,以为自己知道了别人都不晓得的秘密。

那时候老师让写作文“我的理想”,当时还是民办教师的妈妈经常有个头疼脑热,所以我写的理想是做一名医生。妈妈后来说她很感动,脑袋一热,差点想把真相和盘托出,将吃糖葫芦的权利还给我。可惜她老人家很快恢复了理智,于是我又被蒙骗了一年又一年。后来我知道了凸透镜聚光可以点燃火柴,知道了澳大利亚属于英联邦,知道了很多很多事情,却从来不曾怀疑过糖葫芦和糖鸡屎之间的真正关系。直到我很大很大了,糖葫芦才“沉冤得雪”,而那个时候,我对糖葫芦的热爱也早已远去了。

小孩子都爱吃雪糕,我也不例外。我妈说我小时候很过分,光吃雪糕不吃饭,于是她老人家想出一个“毒招”。一次她骑着自行车带我回家时,路过我们县的造纸厂,造纸厂里流出来的水污染了一整条河,河水乌黑,泛着令人不忍细看的白色泡沫,臭气熏天。我妈慢悠悠地蹬着车子,把臭水沟指给我:“看见了吧?那些造雪糕的可黑心啦!你吃的雪糕都是用这水做的。”得!这下雪糕我也坚决拒吃了。

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姥爷陪送了一只大衣柜。大衣柜很气派,4人多宽,1人多高,贴墙放着。每到傍晚吃过饭,妈妈就带领我蹲在大衣柜旁,用烧炉子用的火钩,从大衣柜底下钩苹果吃。妈妈说我家的大衣柜能生苹果,但一天只能生一只,不然就累坏了。所以我很珍惜每一只苹果,总要啃得只剩下核儿才舍得扔。而且我从来没想过私自去钩苹果,包括许诺给小伙伴一只苹果,也要和她说明白,到晚上吃晚饭才能给她。妈妈也欺负五六岁的小孩“五短身材”,把苹果都推到墙根那儿,苹果又滑,一拨骨碌碌的,所以有时候她自己钩出来也很费劲,我蹲在一旁更是着急,生怕我家的大衣柜生不出来了。现在想起来我老妈的技术也真够好的,火钩一拨,大衣柜里从来没有一次同时滚出来俩过。

我和舅舅家的姐姐结伴上学,放学回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小路,小路一旁是绿油油的玉米地,我和姐姐喜欢走走玩玩,磨磨蹭蹭很晚才到家,妈妈为此伤透了脑筋。一次宰鱼,从鱼肚子里掏出鼓鼓的鱼鳔来,她老人家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小孩子也有鳔,你们放学回家经过的那片玉米地,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个粪篓子,拿把镰刀,专门割小孩的鳔。我和姐姐吓坏了,“毒”妈又安抚我们,说只要你们别多说话,经过的时候脚步快点,就不会惊动白胡子老头。这招够狠,从那以后,我和姐姐每次都疾步往家赶,只敢偷瞄两眼玉米地,听见风吹过庄稼的声音就草木皆兵,回到家争相描述自己在玉米地里依稀“看”到的闪亮的镰刀和花白的胡子。直到初中学生理卫生前,我还坚信,人和鱼的共同之处就在于,他们都长了鳔。

人总是一天天长大的,妈妈打我、骂我已经全部忘记了,只有对我的这些“小欺骗”,每每想起来都忍俊不禁。并不觉得自己上了当受了骗,因为除了她,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肯这样为我花心思编谎话了。如果她当年用暴力禁止我接触糖葫芦、雪糕,我们母女之间可能不会有今日如此亲密的关系。我爱她鬓边的白发,爱她说过的那些大谎话。

我爱你,我最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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