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康永我不是人生导师

时间:2022-10-02 01:25:40

蔡康永我不是人生导师

这些年你看到蔡康永做了太多事,主持、设计高跟鞋、贩卖明星物品,却依然想当一个作家,

自私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去年他说过“隐居”,最近也不提了,他自认和世界保持距离,

却又未厌倦喧嚣。世间看不透蔡康永,包括他自己。

为别人的写作

很难看到真实的蔡康永。

大部分时候,你只能通过《康熙来了》认识他,肩膀上立着一只假鸟,笑的时候嘴巴张开,声音很大。

这天的蔡康永笑容少了些,他面无表情地从化妆间走向影棚,举着气球,娴熟地摆出诙谐搞怪的Pose,底色是淡漠的。5分钟之内他完成了一组拍摄,这种要传达讯息的工作,他从来做得迅疾精准。

要挖掘一个真实的蔡康永,抱着电脑盯着《康熙来了》肯定是不够的,看看他写的书是一个好方法。

最近蔡康永写了一本小说:《未知的恋人》。起源则是他微博上“给未知恋人的爱情短信”。“微博上每个人难免有对生活的不满,可是这样的抱怨聚集在一起很可怕”。他试着不抱怨,写一些让别人感觉舒服的东西,秉承的依然是“为别人”的原则。

“很多人觉得沉溺在爱情的伤痛中很难治愈,可如果能够拉开一段距离,虽然当下伤痛,爱情还是会给你留下很多东西。如果你为了避免受伤冷漠处理,很浪费恋爱的机会。我一点不鼓励恋爱不受伤,遇到不顺,把它当成生命值得经历的过程,会比较甘心。”

他的前几本书,比如《痛快日记》、《LA流浪记》,都是讲自己的经历,想要把自己的人生“结算”一下。从《说话之道》开始,他为别人而写。《爱情短信》依然如此,保持旁观描述的距离:“就像我在旁看着青春烟火的爆发和消逝。”

这是本很简单的小书,一个小时就可以读完,但依然可以感受到蔡康永的说话风格:慢而有信息量,润物无声。

他拉拉杂杂地讲述了几个年轻人的故事,主线的那一对之外又旁逸斜出,女二号占了很大篇幅。蔡康永说,他喜欢笔下的人物,想把他们的故事都写出来。就像宫部美幸的推理小说,不是故意布开疑阵让你猜凶手是谁,而是在意小说中出场的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孙女被杀掉的爷爷,这个爷爷开了个豆腐店,她也要讲述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爷爷对豆腐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她的小说都厚到八百页,可是很好看,像《清明上河图》一样一路展开。”这跟宫部美幸写作之前在法律事务所抄写所有相关人的档案有关,而蔡康永也挂念着小说里的每一个人。

在小说里,他构想了一个叫“鹿头上”的男生,以帮别人做梦为生。“这个人物我构想了十年,终于把他写出来。我一直觉得目前世界上许多职业都非常乏味,我想提供更多对职业的构想。”

“小说的结尾,我给了鹿头上一份不错的工作,因为如果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之后他依然神神鬼鬼,太像窝囊废了。可是对这个设定我并不高兴。也许一个二十岁的作者来写这本书,跟我的设定会不同,但我毕竟不是二十岁的作者,我想写一些跟别人的重量不一样的东西。”

蔡康永觉得这个男生有点像他自己。与人交谈的时候,他们都显得宁静而有耐心,绝不大惊小怪。善与恶与中间的黑色地带都作为合理存在被接纳下来。“譬如演艺圈发生很多事情,大哥大姐会出来讲一些义正辞严的话,我讲不出来。”甚至吸毒,他觉得人会吸毒一定是有脆弱的时刻,一味谴责或者一味同情都不是他的方式,他宁愿去看跟药物相关的书,了解到有些药物上瘾跟生理状态有关,大脑被改造到必需某种化学元素的满足才能支撑下去。所以他不会像许多人那样轻易撇清,“‘戒掉呀,干吗不戒?戒不掉就是社会渣滓,’我觉得这很残忍。”

慢吞吞地揭露世界

蔡康永就是这样,在温吞吞的话里把世界揭露给你看。但以前他也曾像任何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生导师,在大学讲座时鼓吹“做自己”。后来,当他的朋友越来越多地成为父母,他发现自己很难再说出那样的话。“我跟林怀民是好朋友,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的晚辈跟我说他要去当现代舞者,我一定非常伤脑筋,然后逼他在跳现代舞的同时去上MBA之类的课。”他变成一个言行不一的人,因为开始有社会的枷锁梆在身上。“15岁觉得游泳难,放弃游泳,到18岁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约你去游泳,你只好说‘我不会耶’。18岁觉得英文难,放弃英文,28岁出现一个很棒但要会英文的工作,你只好说‘我不会耶’。人生前期越嫌麻烦,越懒得学,后来就越可能错过让你动心的人和事,错过新风景。”他的这条微博被转了很多次。

蔡康永说,一个朋友告诫他,鼓励学生做自己没有错,可是人的“自己”是会随着年龄改变的。也许她15岁的时候喜欢躺着吃零食,你鼓励她做自己,她过得快活,可假如她到25岁想变成蔡依林,却发现已经没有能力唱歌和跳舞,那你不是在整她吗?蔡康永深刻检讨,写了这条微博,并开始发表“给残酷社会的善意短信”,不再讲“任性的话”,把自家侄儿作为检验标准,不会给侄儿讲的也就不跟别人讲。他的短信里依然有乐观,但那乐观绝非假装一切都会好。

后来再给人签名,蔡康永绝不写“做自己”三个字。“太冒险了!因为没人确定自己要干什么。”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所以这些年你看到蔡康永做了太多事,设计高跟鞋,贩卖明星物品,广告语是“不只设计衣服,还是瓦解寂寞”。我问,你这么想赚钱吗?他避而不答。也许他仍然希望以文人面目行走江湖:《未知的恋人》之后,他计划“把自己的生活调整进入可以写长篇的模式”。他说这需要在创作中始终不要忘记最初想要表达的东西,“不偏离,不放弃”。

也许这一部长篇开始,他会实施自己曾经的计划:做一个不畅销的作者,自私地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去年他说过“隐居”,最近也不提了,他自认和世界保持距离,却又未厌倦喧嚣。最后他又狡黠地笑了,“我不是很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是我的重大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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