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 野生的更有生命力

『我就是踏着「尸体长大的， 可以这么说， 不停踩着死亡公司的「尸体长大的。杨宁说他最宝贵的，就是这些『看过别人怎么「死的经验。『重要的不是知道牛逼的公司是怎么活的，是知道这些公司怎么死的。

杨宁 国内著名的专职天使投资人，乐搏投资公司的创始人兼总裁。2013年初发起成立青年天使会。24岁从斯坦福硕士毕业后，和同学陈一舟、周云帆首次创业成立的校友录ChinaRen为国内首个SNS；27岁和周云帆创立空中网，两年后在纳斯达克上市，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美国上市公司总裁；后创办过以90后为主要目标的搜索引擎唔箜搜索。

“这件西装是前两天一个项目拿来的，他们号称要做西装里的凡客诚品。”天使投资人杨宁拿出这件土黄色的西装往身上比划了一下，本想着穿件西装上镜拍照，最后还是放下了。“线头太多了，他们的定位还是挺准确的，找工大学生的廉价面试装。”

这样的项目，杨宁今年已经看了大概有两千个。他目前是国内最知名的天使投资人之一，这项在国内爆红过一段时间又回归平静的行业，属于风险投资的一种。天使投资，类似在小学生里挑选出未来的扎克伯格，鱼龙混杂意味着高风险，但只要慧眼识珠，就能得到当初数以百千倍的回报。

杨宁说他喜欢刘备型的创业者，因为“刘备的起点非常低。但是他有非常强的感染力，团结人的一种能力。我觉得这种能力在后续的成功路上是不可或缺的。我喜欢投草根创业者，喜欢投大家都纷纷不看好的，或者没有那么看好的创业者。所以说这我是比较喜欢的，从中发现他是一个优秀的种子，将来能够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企业。”

但就自己而言，杨宁早期三次风风火火的创业，最终都没能守下来。首次创业三人合伙，第二次仍有同学充当合伙人相伴，到第三次，杨宁已经孑然一身。这次创业为了更好地服务目标客户90后，十几年前悟空搜索的点子也以火星文的形式改成了唔箜搜索。当年没有应邀成为Google第十人的杨宁，打算用唔箜搜索抓住正在成长中的网络主力军。万万没有想到，外有Google内有百度的搜索引擎市场几乎饱和，唔箜搜索成了我一个无视市场需求的执念”。2011年，杨宁辞去了唔箜搜索CEO的职位，仅保留股东身份。之前兼职做的天使投资，现在成了全职的工作，并第四次创业，成立了主营天使投资的乐博投资公司。

乐博与千里马

以前的杨宁是个创业型的千里马，现在全身心投入天使投资的杨宁就已经完成了从千里马到伯乐的转身。他为自己的投资公司取名“乐搏”，“肯定有伯乐的意思在里面，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大家都能快乐地搏击。”

乐搏的总裁杨宁，相比独乐乐，更喜欢众乐乐。他将国内几乎最出色的天使投资人张巍和徐小平拉拢在一块，大家一起挑选项目，以“合投”的方式均摊风险，一起去寻找那些崭露头角却苦于身无长物的创业青年。自己人关起门来“快乐地搏击”还不够，杨宁爱创业的“痼疾”又犯了，他成立了青年天使会，立志要号召全天下志同道合的投资人一起加入到这个大游戏里。

青年天使会的会员里，不乏李开复、薛蛮子这些老牌天使投资人坐镇担任顾问，还有和杨宁惺惺相惜的互联网圈青年才俊，例如优酷网的创始人李卓恒、悠视网的创始人李竹，也有出身媒体现任《创业家》杂志社长的牛文文，更有业内同好，来自其他小型天使会的后辈们和其他专注不同领域的自由投资人们。

知名投资人的建议、媒体的宣传、“合投”形式带来的低风险，以及这些投资人身后的那些没有露面但一直把有跟投意向的VC们（风险投资）以及战略投资人，这种紧密的链接形成了青年天使会的扩张招牌。相对于李开复等人高门槛准入的天使会，青年天使会“三年内投资过两个项目，每个项目均不少于十万人民币”的入会条件和这种“Strongest Link”（最强链接）吸引了不少未入“帮会”的投资人目光。

在天使会拿到第一笔启动资金固然重要，能在天使会的投资之后成功吸引到VC的青睐，迎来第二次更多的融资成了来青年天使会的创业者们鼻子前的那根胡萝卜。青年天使会由此吸引到了更多更为年轻的创业者，比如杨宁投资过的文厨，长城会创始人。文厨看上去虽然和普通在校大学生无异，但在不久前刚组织了五万人参加的移动互联网大会。“有兴趣的投资人可以加入一起玩”，2013年6月29日，青年天使会第四次月度沙龙后，杨宁在微博上如是说。这次沙龙上共有六个项目路演，其中两个项目获得了440万元人民币的天使投资意向。杨宁和他青年天使会的伙伴们仍旧不满足，青年天使会现在还要推出“天使学堂”，以线上远程经验分享和线下小规模分享会的模式，告诉大家好的项目是什么样的，好的创业者、好的投资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双管齐下，这个2013年元旦才成立，刚满半岁不久的非营利性组织力求再次扩张。“我们有项目分享机制，包括学习、培训机制。使更多的天使投资人能够参与，尤其是那种非专业的天使投资人来参与。”

中者为王

“天使会里有两种玩法，一种是花20%的精力找项目，80%的精力做投后管理。我是反过来的那种。”杨宁花80%的精力去找到合他眼缘的项目，找到以后只负责供一些相关的建议，使创业者以另一种思维方式去重新审视自己的项目和未来的发展。用这种授人以渔的方式和不超过三百万的天使投资换取刚起步公司20%-30%的股权。“相比起家养的，野生的会更有生命力。我常说，好的不用管，坏的管了也没有用。” 天使投资风险超高，就意味着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来选项目，“我见过500个，才会投1个。”杨宁说，“很多是非常不靠谱。说你一定得投我，我这个能让你赚1000个亿。”然而，他一直在等自己心目中的“刘备”。

杨宁的投资是不间断的，大概投了50个项目以后，才会稍稍停下来，去关注这50个公司进展如何。杨宁投资的比例大概为五百分之一，找到50个项目并投资意味着要看过25000个项目，并订立与每个项目契合的投资额及占股份额。即使是最后这50个项目，投资失败的比例仍旧高得吓人。“我就是踏着‘尸体’长大的，可以这么说，不停踩着死亡公司的‘尸体’长大的。”杨宁觉得最宝贵的，就是他这些“看过别人怎么‘死’”的经验。“重要的不是知道牛逼的公司是怎么活的，是知道这些公司怎么死的。”

见证的“死亡”多了，又加上自己天生喜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杨宁开起了创业门诊，为茫然的年轻投资者们“坐诊把脉”。他宣称，自己的目标不是医术高深难测的御医，在宫墙内勤勤恳恳一辈子，出了宫门还是默默无闻。“我要做创业领域的李时珍。为什么李时珍那么出名呢？因为他看病是免费的。“ 免费的创业门诊去过北京，去过西安，去过杨宁的母校斯坦福。所到之处均人满为患。本来计划中定期的创业门诊只能变成不定期的开诊，杨宁也像个游方大夫一样，为那些排长队的创业者免费但认真地指出创业路上的问题。

虽然天使投资是国内相对来说新兴的一种投资方式，但它似乎已过了头期投资者一窝蜂涌入的时期。究其原因，无非两点：“投资行业回报慢，尤其天使投资，可能五六年才能看到回报，很多人没耐心等这五六年。还有就是风险太大了。”杨宁不害怕，也不打算退出。原因也有两点。其一，死得多不要紧，要紧的是投出去的钱里有中的就好。天使投资，玩儿的就是概率。“只要成功，投资回报就是几倍，几十倍，几百倍的，把其它投资亏损的钱都赚回来了。如果投到百度这种公司，回报是上千倍的。”现在以后起之秀的状态插足网络视频界的风行电影，就是杨宁天使投资的成功案例之一。其二，“我只投我了解的行业”，说罢杨宁狡黠一笑，“但所有行业我都可以了解啊。”

杨宁也有绝对不碰的投资领域。他不投那些重资产的公司，更喜欢以小博大的轻资产投资。“我喜欢有杠杆效应的投资。”同属被杨宁摒弃的投资行业，还有电子商务。“电子商务是什么时代的事儿？好冷啊，大量公司都要倒闭了。很多电商你过两天就看不到了。”杨宁不碰国内电子商务，有资金方面的考量，他将电商划入高投资的重资产范畴：“你看到的京东，总共多少钱？十几亿美金，还没上市呢。”这其中也有对国内电商商业模式的计较。国内的电商多少有些本末倒置的嫌疑—主打廉价，而非便捷。

采访在助理的提醒下匆匆结束，杨宁还来不及换下拍照时的商务装，就要赶去和他注资的创业者开会。来的年轻人头戴花哨的棒球帽，身穿垮裤，一副时下的潮男扮相，“这就是我们投资的天使，看不出来吧。”杨宁笑着说，拍了拍这个手下有十几人的潮男小企业主。说不定，这就是以后的“李彦宏”和“马云”。

[人物侧记]

马不停蹄的伯乐

现在的伯乐，过去的身份是千里马。杨宁不辞千辛万苦“打怪”，升级做了伯乐，却也还是改不了过去“马不停蹄”的习惯。

24岁的杨宁，刚刚从斯坦福电机工程系硕士毕业，就和同学陈一舟等创办了ChinaRen，风靡一时的校友录是中国最早的SNS。创业前，三人还一起去参观了Google，当时的Google只有9名员工，带着他们参观的Google工作人员一直力邀这三个中国小伙加入Google，坐上公司的第十到十二把交椅。三个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商量过后一拍大腿，还是决定走上创业这条刺激又艰辛的路。

校友录一经推出，用户量每天几乎呈直线上涨。在线时间最长的人里，除了已经在校的大学生，很多高中生也将校友录视为了解心仪大学校风的一种直接手段。短时间内，校友录就成了国内用户最多、数据最全、规模最大的SNS网站，由此赢来了高盛1000万美元的融资。高盛当时在中国投资了四家公司：ChinaRen、阿里巴巴、网易以及平安保险。上市的日子似乎指日可待，就连雅虎一亿美元的收购计划也在三个初次创业的合伙人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一年以后，互联网业迎来了全球性的网络泡沫经济崩溃，雅虎股票暴跌，资产大幅缩水，过去300美元每股跌到了20多美元。高盛几乎所有的中国互联网项目都没有成功，包括ChinaRen，所以在ChinaRen山穷水尽请求高盛的再融资时，一分都没有拿到。三个同样没有赚到什么钱的年轻人，被腾讯、新浪拒之门外，最后以3000万美金换股，将ChinaRen卖给了同是海归的张朝阳。这个每况愈下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收购后的搜狐股票从7元人民币每股跌成了8毛钱人民币。本来还期待转机的杨宁，在一块钱一股人民币的时候割肉，抛售了全部的股票，三千万美金已缩水至50万美元。现在的搜狐股价为每股60美金左右。

在搜狐做了一年多的技术总监后，27岁的杨宁开始二次创业，和老同学一起辞职，带着当时抛售捞回的50万美金，创办了空中网。两年后空中网在纳斯达克上市，成为最年轻的上市公司总裁。好景不长，政府监管所带来的暗淡行业前景，以及被排除在董事会之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让早就嗅到了危险的杨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中网势颓。2008年“3.15”晚会上，分众无线因“垃圾短信”被央视辟为反面教材，牵连到跟分众无线有合作协议的空中网，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后来，杨宁的合伙人将价值近两亿人民币的空中网股票给王雷雷（移动自制服务提供商，被誉为“SP行业第一人”的业界大佬），他辞去空中网总裁职位。杨宁宣称自己不适合运营一家公司，更适合创业，因此决定重新创办一家新公司。此后，空中网股价逆袭，十几个月内从3.88美元每股升到了13.11美元每股。直到现在成了伯乐的杨宁，除了“相人”，偶尔也会做做千里马的活。谁说伯乐与千里马不能兼容呢？成立乐搏投资之后，杨宁在今年年初又拉上徐小平、牛文文等人一起，第五次创业，成立“中国青年天使会”。一个伯乐变成了一帮伯乐，一起在人群里找寻那些个“骨格精奇”的千里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