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口琴

时间:2022-09-30 08:47:20

失落的口琴

台上突然关掉了闪烁的灯,全场一片黑暗和寂静。几秒钟后,响起清清亮亮的旋律,《让我们荡起双桨》。灯光再次亮起,两名年轻的演员,在吹奏口琴。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有一把口琴。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不知多长的岁月,才是很久很久以前。最远的口琴,是在一个远房的亲戚家。暑假里,看他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举着一个小小的长形物体,吹出不同的调子。长长短短,都是我不熟悉的。只是那声音,像山间溪流一样清澈,听了一次就不能忘却。他告诉我们,这个长条形的上面有一排孔的东西,叫口琴。至今还记得那个小巧的口琴,外面的一层薄薄的铁皮,画着鲜艳的图画,有一些已经脱落,看不清是什么。可惜我们只能看着,他连摸的机会也没有给我们,更不要说试吹一次了。

十几岁时去外地的师范学校上学。母校是心底一道淡淡的伤。在我们毕业之后不到几年,学校就撤掉了。同学校友们在一起,经常互相揶揄自己是没有母校的孤儿。我们的学校坐落在山边,围墙外面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不远处有工厂,还有一座香火繁盛的寺庙。叫大同寺。周末的清早,可以看到一些步行的善男信女,提着香蜡和小挂的鞭炮,还有水果,从校门前经过。年长者居多。

师范学校的学生是将来的小学教师,对学生的培养比较全面,尤其是音乐和美术。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音乐和美术的学习,来这里之前几乎为零。我们的音乐老师姓彭,小巧的个子,精致的五官,微黑的肤色也没能掩饰住她的气质和风韵。音乐课成了每个女生都喜欢的课程,因为她的温柔和亲切的言语。男生喜欢音乐课的却不多,很多人没法迈过自己心上的一道坎。每一次琴法考试,补考的全是男生,这成了后来每次同学聚会时的一个笑谈。

学到一些皮毛之后,很多人开始跃跃欲试,想自己操一门乐器。口琴成了很多人的首选,因为它便宜,大部分人都买得起。而且体积不大,便于携带。在寝室里好几个人都买了口琴之后,我也暗暗攒钱,买了一把。

我的口琴和其他人买的一样,锃亮的不锈钢外壳,夹着两排绿色的吹孔。比小时候见过的口琴要好很多。寝室里已经有人买了《口琴吹奏法》,空闲时间,坐在床铺上,腿上放着这本小册子,一页一页地翻阅,自学口琴的吹奏法。学了一定的乐理知识,学习起来并不太难。几天下来,学会了音阶,还会了几首简单的曲子。最先学会的就是《两只老虎》。吹得口水好像都流干了,吃饭时感觉腮帮子也有点僵硬,听到同学说我吹得还行,所有的辛苦一扫而空。

周末会和同学一起,去校园里草地上看书。有坐着的,也有躺着的。阳光穿过杨树叶子和柳梢,洒落在草地上。看书累了,也会掏出口琴,吹一些简单的曲子。我们大多数都是胡乱吹的,真正吹得很好的并不多。我便属于胡乱吹之列。没有心事的琴声是快乐的,无所顾忌,没有人在意是否吹得好。有一个班上吹得较好的女孩子,不爱多说话,只是看书乏了,静静地吹。她后来经常吹那首《再回首》,舒缓的旋律,带着说不出的伤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忧伤,毕业后才听人说,原来是因为一段心事。

天气晴好的日子,老师会鼓励我们出去活动,野炊是首选。大家提着桶子,带着买来的食物原材料,还有锅碗瓢盆,浩浩荡荡地出发。学校后面的澧水河,在山脚下稍微转了个弯,岸边的杨树林,是野炊的好去处。高大的杨树,春天里是一片没有杂质的绿。秋天去的时候,灿烂的黄中掺杂着少许还没有褪尽的绿,一幅斑斓的暖色调秋色图。我们七手八脚,大呼小叫,嘻嘻哈哈,把一顿并不美味的饭做好,每个人都吃得笑容满满。吃饱了,平时玩得好的几个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口琴声响起,一切都会静下来。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慢悠悠地从我们视线中经过。偶尔掠过天际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一阵,也远去了。对岸的工厂机器的轰鸣声,离我们似乎很远。河里经过的机动船,轰隆隆的声响却能盖住我们的口琴声。

还没有学会几首口琴曲子,三年的光阴已经流过,这把口琴陪着我到了工作单位。青春的激情给了繁琐的工作,它只能静静地躺在我的衣箱一角。偶尔深夜想起了,拿出来吹一吹,轻轻地,唯恐惊扰了他人的梦境。

后来换了工作的地方,搬来搬去,我的口琴,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

发稿/赵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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