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盖上的流浪汉

时间:2022-09-30 04:41:23

我所在的警队距离一家热电厂比较近,于是在许多个寒冷的冬季,我和同事巡逻在街头时,都会看到在街道边的热力井盖旁取暖的流浪人。他们衣裳褴褛、长发披肩,黑黝黝的面庞让你无法辨清他们的真面目,或许他们也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

在这几年的冬季,我注意到一个男子,他比起其他几个也在热电厂附近取暖的流浪汉,有着较强的时间观念,每到冬天的寒风吹来,过不了几天,我便会在清晨或夜晚的巡逻中发现躺在井盖旁熟睡的他,那件乌黑的大衣都过了几年了,还是那般,仿佛岁月侵蚀的只是人的容貌,而与它无关。这个城市对四处流浪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每隔一段时期都会梳理一下他们,其实如果他们有家又何苦流浪呢?

我对这个男子特别留意,还因为他竟然会吹一口好听的笛子,你可以想象,一个四处流浪的人在路灯昏暗的街头,吹着有些凄凉的笛子,是多么令人心碎而顿生江湖飘摇之感?有时当我躺在警队值班室的床上,听着外面凄凄的笛声,望着结满蛛网的天花板,我就想,其实此刻我与他拥有同样的心境,虽然我们处在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里,但内心对人生的感知又岂能因为环境而背驰。

那年的冬天仿佛特别地漫长,但是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我却一直没能再见到那个流浪的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是经过那块热力井盖,发现井盖边有几个小流浪汉在骂骂咧咧地相互取笑时,那凄凉的笛声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知道他是四处流浪的人,而这个井盖旁并不是他的家,他也不会为此永远固守。

我在警队的公休假直到那年的十二月份才批下来,于是我便和妻子去了一个东北城市。在一个小站,我和妻子下了车,当我们冻得缩手缩脚地走出站台时,一阵熟悉的笛声竟然传过来,接着,一个身披大衣的流浪汉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扯扯妻子的衣服说,我认识他。妻子说,谁,这个流浪汉?我点点头。她笑笑,我知道她以为我又在说胡话了。

旅行回来后,我特别注意那井盖旁的流浪汉,想会不会他早已躺在那里了?但依旧不是他。于是我有些怀疑起自己来,怀疑在东北的那一个风雪小站,看到的、听到的是否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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