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理论

时间:2022-09-30 01:04:48

浅论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理论

摘要:“意识形态表现了个体与其实际生存状况的想象关系。” 阿尔都塞用意识形态来表述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想象关系。他的意识形态理论中有一个明显的理论预设:个体在与外部世界的接触过程中,建立了一种类似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的主客体关系。本文将具体论述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理论。

关键词: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异化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04-0026-02

“但愿如此”,人们总是认为通过自己的虔诚信仰和刻苦修行可以使愿景实现,而这个短语反映了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期望。这个短语的背后暗示着这个“愿”的难以轻易实现,一切并不是随人所愿自然而然地发生的,于是就有了诸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类表达人类美好愿景的诗句了。的确,现实常常难如人愿。我们总是感到无法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未来,于是常常感慨命运的无法捉摸,人生的短暂难料。事实是,当我们似乎接近了事物的本质时,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就能打翻我们的美梦,让我们重新堕入云里雾里,不知方位。

对于这一点,阿尔都塞看得非常透彻。“意识形态表现了个体与其实际生存状况的想象关系。”(《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虽然他在这里用意识形态来表述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想象关系,力图以无所不包的意识形态来建构他独特的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发现,在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中有一个明显的理论预设:个体在与外部世界的接触过程中,建立了一种类似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的主客体关系。也就是说,从个体认识外部世界之初,人们就开始按照他们的主观意愿来建构这个世界,他们出于各种目的――或经济的、或伦理的、或政治的等等,逐渐建构起一个庞大的幻象体系,尽管有些时候,这些幻象体系未必符合现实,但是,人们总是愿意将它“阐释”成符合人们意愿的状况,阿尔都塞把这个称为“在意识形态中,人们是以一种想象形式来表现他们实际生存状况。”(《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然而,这样的解释似乎太过于简单,我们还必须回答一个问题:人们为什么会按照自己的愿望来描述或“阐释”外部世界,尽管很多时候这种阐释看起来是多么地荒谬。阿尔都塞提供了两个答案:一是“教士与专制君主应对此负责……是教士和专制君主‘编造’了美丽的谎言,以使人们相信自己是在服从上帝,而人们实际上却是在服从他们;他们通常是结盟行骗的,教土为专制君主的利益工作,专制君主也为教士的利益工作。” (《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对于这一点,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讲就是“愚民思想”。虽然阿尔都塞是用18世纪欧洲的历史为例来解释这一点,但是,我们今天又何尝不是如此;二是马克思主义经典的“异化理论”。在阿尔都塞看来,这一解释似乎更加“深刻些”。“这种答案也在探寻并且发现了人们实际生存状况的想象性换位和畸变的原因,简言之,即在人们生存状况表象的想象中的异化的原因。……原因在于人们自身生存状况中无处不在的物质异化。”(《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对于“异化”,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有着这样的论述,“劳动的现实化就是劳动的对象化。……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奴役,占有表现为异化、外化。”①由于工人在劳动过程中与劳动产品形成了一种异己的对象关系,劳动所创造的产品越多,其自身的东西就越少;而且,这些异己的东西一经产生就不再依赖于他而成为同他对立的独立力量。这种异化的过程不断逼视人们在现实的生存境遇下通过自身的劳动和他人的劳动逐渐建构起对外部世界的总体认识。

阿尔都塞不仅用“异化”来解释人们似乎一厢情愿地“阐释”外部世界,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认为,尽管人们或多或少地知道这种“阐释”的荒谬性,但是,并不表示这种幻象的世界就不真实。相反,阿尔都塞认为,“这个命题就是:映现在建立起意识形态的那个世界的想象表象之中的东西就是人们的生存状况,即他们的现实世界。”(《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也就是说,这种幻象的世界才是我们的现实,也只有在这个看似荒谬的现实下,我们也才是真实的。因此,在阿尔都塞的理论视域中,与其追索那早已随着人类历史而飘荡消逝的“逻各斯”,不如将重心转移到意识形态上来。

于是,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文章的开头,进一步阐释意识形态的强大魔力。“但愿如此!”这看似简单的短语,充满着理论的悖谬。如同上文所描述的,人们在“置换”现实的同时,也生产了意识形态;反过来,意识形态一经产生,就如同魔术师的妙手一般不断变化出各种新的“想象性关系”。在阿尔都塞看来,这些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并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具有物质基础的,“意识形态具有一种物质的存在。”(《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尽管意识形态往往以观念的形态呈现,但是,它的基础却是物质性的。例如“爱国主义”,它就可以表现为各种读物、纪念碑、影视作品、阅兵仪式等等。然而,这些物质表现形式恰恰就如同上文所说,是人们主观“阐释”的结果,或者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它们都是“异化”的产物。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战争题材作品看作是职场争斗的隐喻,阅兵仪式看作是男性过剩精力的发泄或权利欲的物质载体,诸如此类,也即是说,意识形态一经产生之后就不断地以给定的方式塑造自己。

然而,关键的问题是,意识形态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而不是别的方式来塑造自己呢?很明显,问题依然在意识形态身上。“事实证明,意识形态的观念体系尽管有其想象性畸变作用,也还是承认:一个人类主体的‘观念’存在于他的行动之中,或者说应该存在于他的行动之中;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意识形态的观念体系也会为他提供与他行动(暂且不论那些倒错的行动)相适应的另一些观念。”(《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意识形态需要主体,正如主体需要意识形态一样。“但愿如此!”这个“愿”就包含了主体对意识形态的无限期许,而意识形态也总是在不断地勾引着主体往这个“愿”上奔跑。但是,我们又常常会用“事与愿违”来抱怨这个调皮的意识形态。其实,并不是意识形态戏弄了我们,意识形态依然忠实地在我们的前方,用阿尔都塞的话说就是在“召唤”我们。只是我们总是有意无意地置换了这个“愿”。

在研读阿尔都塞的著作时,特别是他的意识形态理论时,总是会给人以这样的印象:在阿尔都塞的眼中,意识形态是无所不能的,对于主体而言,意识形态如同那高悬在人类头顶上的“逻各斯”之剑,当谁不服从它的意愿时,就挥向谁。“种种事实表明,没有这些特殊的社会形态,没有意识形态的种种表象体系,人类社会就不能生存下去。人类社会把意识形态作为自己呼吸的空气和历史生活的必要成分而分泌出来。只有意识形态的世界观才能想象出无意识形态的社会,才能同意这样的空想:意识形态(并非其某种历史形式)总有一天会被科学所代替,并从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② “这意味着,意识形态是无时无处不在的,这不但再次强调了意识形态存在的社会必然性,而且强调了意识形态存在的永恒性”③不仅如此,阿尔都塞甚至有将意识形态形而上化的倾向,这可以从他后来认为意识形态是“无历史的”中看出端倪。

在阿尔都塞的年代里,资本主义正以新技术革命为动力向更新的阶段发展,现实的情况正如他本人所说的处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再生产”阶段,于是,他也就情不自禁地响应着意识形态的“召唤”,把意识形态描绘成一个理想的“永动机”,这是一台不知疲倦、一劳永逸的精确运转的机器,它总是能够完美地再生产出主体,而这些主体也符合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然而,事实也许并非如此简单。我们可以就意识形态向阿尔都塞提出两个问题:一是意识形态如果真的是无所不包的话,它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它努力寻求的又是什么?二是在当下这个多元化得时代中,各种意识形态不可避免地要发生碰撞和冲突,正如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为代表的两大意识形态阵营,它们的碰撞和冲突又召唤了什么样的主体呢?对于这些问题可能永远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但是,阿尔都塞的武断和偏执却是可以找到答案的。在我看来,阿尔都塞之所以对意识形态陷入了迷信的状态,似乎在于他常常引以为豪的“问题式”或“总问题式”方法论。“我要补充的是,一种思想的最后意识形态本质与其说取决于思考对象的直接内容,还不如说取决于提出问题的方式……马克思反复告诉我们,不要把思想的自我意识当作思想的本质,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思想没有意识到它所回答的(或避免回答的)现实问题以前,思想首先没有意识到‘理论前提’,也就是说,没有意识到业已存在但未被承认的总问题,而这个总问题却在思想的内部确定着各具体问题的意义和形式,确定着这些问题的答案。因此,一般说来,总问题并不是一目了然的,它隐藏在思想的深处,在思想的深处起作用,往往需要不顾思想的否认和反抗,才能把总问题从思想深处挖掘出来。”④阿尔都塞的这个理论被人们广泛地讨论和研究,甚至将这种方法溯源到文献――发生学的角度。但是,很少有人发现,这种方法恰恰有意无意地引发了阿尔都塞将他的意识形态理论当作一种“总问题”来加以定位和论述。另外,阿尔都塞著名的“症候式阅读法”也暗示了他钟情于这种“透过现象抓住本质”式的思考方式。阿尔都塞认为,一般的读书方式都是读者逐字逐句地研读作者的著作为主要特征,通过弄懂作者的表面字义从而理解作者的真实想法,抓住作者的思想内容。阿尔都塞明确地反对这种对文本直接阅读的方式,认为这种阅读方式的结果无非是一致性和不一致性的记录,在这种阅读中,没有看到或理解的东西仅仅表现为完全的空缺,只能看到作者已经看到的东西,而看不到作者的疏忽和问题。阿尔都塞指出,像医生看病要看症状一样,阅读文本也要“依据征候”,不仅要看到作者文本上的白纸黑字的原文,还要看到这些原文没有说出,但却隐藏于其中的深层结构。“征候阅读”不相信看得见的东西,它的出发点是:在字面上,真实的东西往往是“不可见的”,往往表现为“匮乏”或“缺席”,因此,我们不要停留于表层的文本内容中,而是要从“表面文章”的表面痕迹和线索中去挖掘出深藏于其中的真实动机,抵达深层文本的思维结构。然而,当代解释学认为,任何解释都是一种偏见,所谓科学解释只不过是以非常具有生产性的方式表现出来罢了。而阿尔都塞也大可不必将以往的阅读方式一棍子打死,甚至认为这种阅读方式仅仅看到作者所看到的东西而已。

写到这里,让我想起了米兰・昆德拉的一句话:人希望有一个世界,其中的善与恶泾渭分明,因为人心里有一个天生的不可驯服的欲望:在理解之前进行判断。⑤其实,我们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绚丽多姿的,作为一种理论兴趣而言,阿尔都塞大可以将他的意识形态理论作各种精彩的理论推演。但是,这种推演必须在理论的范畴,作为研究者,千万不可将之盲目扩大化,漫无边际地使用。

注释:

①【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第52页.

②【法】路易・阿尔都塞,顾良译.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01页.

③孟登迎.意识形态与主体建构: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理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12页.

④【法】路易・阿尔都塞,顾良译.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49-50页.

⑤【捷克】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M].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版.第5页.

参考文献:

[1]【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2]【法】路易?阿尔都塞,顾良译.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

[3]【捷克】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M].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版.

[4]孟登迎.意识形态与主体建构: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理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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