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与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一个神秘而令人神往的地方。藏语、英语以及诸多语义中,香格里拉均为世外桃源、人间乐园、极乐世界等意思,展现世间最为美妙的自然风光、生态平衡、天人合一境界。自1933年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在《消失的地平线》一书中提出这个极富诱惑力的名字后,人们便按照书中所描述的雪山、草地、森林、碧水、蓝天、宁静、谐和、古朴、原始等特征觅踪,印度人宣布香格里拉位于喜玛拉雅山脚下的巴尔蒂斯镇,尼泊尔人也宣称他们的小镇木斯塘为香格里拉,俄罗斯人则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四处寻找……名山胜水何其多,香格里拉何处是?

很幸运的是,按照《消失的地平线》所示,这个美妙的仙境深藏在中国西南部的神秘藏区。上世纪90年代,中国西南多地出现索寻香格里拉的热潮。1997年9月,云南省组织生物、环保、旅游、国土资源等多学科的专家深入调查,大量资料聚焦,《消失的地平线》中的香格里拉蓝本是源于云南迪庆藏族自治洲的州府所在地中甸县。2001年12月,经国务院批准,中甸县更名为香格里拉县,并在新出版的中国地图上明确标示。这个消息引起了海内外的极大关注,英、美、日、德及东南亚各国媒体连续报道,使得这里声誉鹊起,名声日振。我没有去过中甸县,也没有去过巴尔蒂斯、木斯塘小镇,但到过四川藏区九寨沟、黄龙等名胜地,更因工作关系踏访过甘肃境内的卓尼、迭部、舟曲等诸多山高林密、高寒偏僻的藏区,那里的林海、草海、花海铺天盖地,美得叫人瞠目;那里原生态的蓝天、雪峰、海子、飞瀑,沁人心脾;那里的丛林恣肆,绿枝横斜,山石杂沓,流泉随意,使人顿觉自由轻松;那里的牛羊闲散,炊烟淡定,山鹰低翔,鸟鸣清幽,使人心神飘逸;偶见嘛呢堆、经幡旗、金顶寺庙,宗教氛围更使人心生敬畏。我设想,这些该就是孕育香格里拉的基因和密码吧。由此感悟,香格里拉的魅力应是优美环境未遭破坏的天然美、自然生态保持平衡的本色美、新鲜空气未受污染的清纯美、绿色元素积淀时空的静穆美、气象万千云蒸霞蔚的意境美,再有就是山民们崇尚自然、敬畏环保心灵的真善美。人迹稀少,安天乐命,不掠夺,少贪欲,心态平和,天人谐和。有什么比这更为圣洁、美好的呢?

这种种绝美,我们在陶潜的《桃花源诗并记》中领略过,也在诸多诗文中得到过浸染。诸如“源水看花入,幽林采药行”(唐・宋之问)、“有村皆绿暗,无径不红芳”(唐・吴融)、“好山十里都如画,更与横排一径松”(宋・杨万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宋・陆游)、“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明・杨基),等等。这种种诗情画意,在现实中还是屡见不鲜。我想起上世纪40年代日寇铁蹄侵入江南的家乡时,跟随父母逃出沦陷区,辗转千里,五六岁的年龄不解民族仇、家国恨,一路但见杂树生花、莺飞草长的山光水色,少有苦难的感受而多野游的乐趣。印象至深的是一处远山,遍山杜鹃花,满谷桅子花,田畴一片油菜花,红、黄、白同时绽放,把一群孩童惊喜得飞跑疯跳。解放后,多次在山村生活、工作,也不乏桃源风光景致。几年前,我回老家农村去看望一位深居僻野的堂姐。离县城也就是五六十里路,那里却仍然大致保留着原生态的自然风貌。没有正式公路,但通有电话、电灯,村中还在半山腰修了个小水库。我们几个外人乘兴去看水库,行进中被层叠的稻田、茂密的竹林和溪流阻隔,正在迷茫中,附近村屋中走出一个农妇,主动带领我们弯过小溪后再给我们指引前路。感谢于她的热忱,临别时打问了一句:“大娘有60多岁了吧?”因她腰板挺直,行走矫健,我报出这个年岁有点高估的恭维之意,岂料她回答说:“已87岁了。”出语惊人,我们真有点大惊失色。长寿,肯定与良好的生态、心态有关。我又感悟到,远市尘,避嚣闹,少浮躁,不炫耀,似乎应是香格里拉深邃、大度的底蕴,氤氲圣洁、端庄,因而超凡脱俗。

解放前看过一部黑白电影,里面有段歌舞叫《香格里拉》,开头一段的歌词是:“这美丽的香格里拉,这可爱的香格里拉,我深深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她,爱上了她!”香格里拉的美丽、可爱,底蕴是厚实的,内涵有着多个方面。首先,是自然生态的香格里拉。固然,各种地貌都有其特点,但香格里拉优美的自然环境和综合优势,别处是难以相比的。广阔草原略显袒露,沙漠绿洲稍逊单薄,南方山水难得粗犷,黄土高原缺乏绿意,这里由高山、深谷、云海、林莽、草泽营造出的浑厚、空旷、深沉、博大、悠远的氛围和气势,挥洒出大自然特有的神奇奥秘。其次,是生活的香格里拉。千百年来,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子民不自傲、不轻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既感恩大自然的恩赐,又敬畏大自然的规律;不奢侈、不豪华、不矫饰,重质朴、重精神,虽不富裕却自足,虽然闭塞却豁达。仙境般的生活,视若平常,过得平淡。再次,是人文的香格里拉。从历史、民族、民俗到、饮食文化,都有着丰富的认知、审美情趣,可供人文、社会学者深入挖掘,成为文艺工作者的创作源泉。还有,旅游的香格里拉。毋庸讳言,香格里拉是随着旅游的升温而发现、构建起来的。据资料介绍,近几年,当地每年都要接待中外游客三四百万人。旅游的兴旺促进了当地建设,也增加了人民的财富,但值得注意的是,发展旅游一定要遵循生态规律,维护生态平衡,保护好原始生态。宁静、安详、肃穆是香格里拉的灵魂,切忌人满为患,过度经营,物欲横流。自然生态的香格里拉与生活、人文、旅游的香格里拉交相辉映,是世界宝贵的物质、精神财富,要长远设计,综合规划,相互增益,更添光彩。

其实,《消失的地平线》只是詹姆斯・希尔顿的一部长篇小说,香格里拉的地名也是虚拟,只是作家的一种想象。香格里拉由向往成为现实,由缥缈走到眼前,这是人类感知大自然的觉醒,开始懂得心领大自然的恩赐。西方发达国家较早重视生态、环保,花园城市日多,人们亲近鸟兽虫鱼,生活、生命质量日益提高。我国在这方面也已起步,经济发展注重环保,人民生活关注生态。大地播绿,生机勃发,柳暗花明,鸟语花香。城市环保得到改善,环境优雅,成群的鸽子在广场与人共舞,人与自然融合的景象渐多。

香格里拉,人类梦想的境界、理想的归宿,以此共识为牵引,地球定将变得更为美丽、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