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应桂:我们终于老得可以谈谈未来了

时间:2022-09-29 03:34:59

比尔盖茨说:“20岁我看到了财富,30岁看到了经验,40岁开始思索智慧,50岁,我想我可能会试图了解我是谁。”

81岁的单应桂先生坐在《齐鲁周刊》的座谈会上,满头银发一脸慈祥,犹如老菩萨般语速缓慢的说起自己的《逃亡》:“逃亡,是我儿童时期的经历,一直到了我60岁以后,才像反刍一样,把它反出来,就像在肚子里酿。为什么呢?对世界、对人生的眼睛变了。就不像最早光是一种痛苦了,光是一种仇恨了。”

81岁的单应桂找到了性格的另一面。60幅作品捐给了山东省美术馆,60幅捐给了故乡高密,25幅捐给了学校。这是她作品中的精华和一生的心血。友人委婉的转告:“稍微留点名作给子女。”单应桂捐赠的标准却是:“我基本属于北方画派,强调用线和皴擦,而且干笔较多,南派则相对要滋润,在墨色上实践得比较好。捐给学校是希望学生们不要走偏,创作时既要懂得骨法用笔,又能学会墨分五色。而且如今把这些作品捐给了学校,也就不担心有人作假了。”

2013年7月,我的同事曾前往单应桂家中采访,流火暑热,济南热浪滚滚,至今居住单位房的单应桂不开空调,也不开电扇,靠一只摇动的蒲扇驱赶着暑热。2014年,单应桂则更加“小国寡民”,家中撤掉电话线,熟人联络只能登门拜访。如今,在这小小一方二居室里,单应桂不画山不望水,丹青笔墨泼洒出的是一个个才子佳人。

从陈丹青的《组画》到刘小东的《出北川》甚至达芬奇、毕加索,艺术的世界话语体系里惶惑和救赎、苦难和出走是永恒的话题,但凡艺术家的作品无不试图抓住普世的悲悯,这是一种艺术的佳境。

在此之上是否还有佳境?最近的一幅画作单应桂画了一个女子躺在躺椅上,神情悠然、面容恬淡,飘逸的衣袖如同翩翩舞动的兰花,背景是绿意茵茵的芭蕉树,单应桂提笔写下:“绿荫树下鸣蝉声中,午后微倦,闭目遐思,人生之佳境也。”浑然忘事的少女仿佛带着单应桂冲破斗方陋室来到庭院花荫、潺潺溪畔。

作品不过是作者的理想人格或者影子人格。仗剑持笔不过是写人写意写我,所有的世界不过是艺术家眼中的世界和自我罢了。如今的单应桂“就想画画李白、画画李清照”。行云流水的笔端,古风禅意的人物,无论男男女女,无论阳光下透明的瓶子或是十八岁少女的纯真,不过是单应桂心中的一个个自我,透过历史、穿越经历,不断的重逢和重现。

20岁时,你的一口空气也可能是为别人呼吸的,为了责任,为了义务,为了生存;你所谈论也永远不是未来,而是活着或者明天。

盛年时代的单应桂的故事里除了艺术家,总有个“好人”的标签。一结束,领导谈话,叫单应桂去主持美协工作,“你画的人家能服气,脾气也好,能团结人。”1988年,山东女书画家协会成立,好脾气的单应桂又被推到主席的位子上。

画家可以有个性,主席却是不能任性的家长。一幅画的摆放,谁的在前,谁的在后,都是问题,单应桂是觉得“不重要的人”,做了“帅才”;作品需要市场,画家需要生存,活动需要经费,单应桂性情中有《山村妇女》的坚韧,吞下了捡拾苹果的忧伤;女知识分子思想新锐,追求平权和自我,单应桂生儿育女、四世同堂,浑然不觉得是生活之苦、女人辛碌。中国文化传统并不仅仅是束缚女人,还有道家的悠远和容纳。

“我正站在人生的边缘上,向后看看,也向前看看,向后看,我已经活了一辈子,人生一世,为的是什么呢?”81岁的单应桂爱读杨绛96岁时的作品《走在人生的边上》。

我们来这个世界能做的终究不过和这个世界谈谈,单应桂用作品谈过理想、谈过渴望、谈过呐喊、谈过不满,最后都终归变成了承受和接受。我们所能谈到的未来是什么?享誉盛名却任大把时间“只画想画的”、毕生心血全部捐赠的单应桂,在每天早上一碗清粥、睡前细致的泡脚、不在乎人情往来的无为中告诉我们:“是归宿。人要有归宿,作品也要有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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