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刘琨 第5期

时间:2022-09-28 06:50:41

在历史的天空里,刘琨算不上是一颗耀眼的星, 只是因他担任过西晋末年的并州刺史,所以只有在山西的史籍中,才会看到他的名字。即使这样,在历史车轮的轰鸣之下,我们亦无暇过多地去关注他。但事情的发展往往都是这样的:一路前行的我们,只有在丢失了某些东西之后,才会从来时的道路上寻找。我们今天提起刘琨,也正是要找回一种精神,一种盛世之下的我们所丢失了的精神。

一、刘琨与祖逖“闻鸡起舞”,危难之时受命并州刺史

刘琨是永嘉元年(公元307年)被任命为并州刺史的,当时,匈奴贵族刘渊己乘着“八王之乱”,在左国城(今山西离石)起兵反晋,山西各地纷纷响应,一时间攻城占郡,致使晋土大失。西晋政府对并州刺史的治所――晋阳(山西太原)已经没有了实际的控制能力。晋室的贵族们心里都清楚,此时去做这个并州刺史,已不再是什么显赫之旅了,而是一个地道的死亡游戏。

刘琨不是一个出身卑微而需要坚苦励志才能出人头地的人,他是中山魏昌(今河北定县)人,出身名门,祖父刘迈曾做过相国参军,父亲刘蕃做过光禄大夫。刘琨少年天才,与当时的权贵贾谧、石崇等结交,号为“二十四友”。他本人还任过太学博士、尚书郎,是一个在西晋上流社会吃得开的人物,他完全可以和其它贵族一样,在国家即将倾覆之时,一走了之。这样做不仅没有人会责怪他,而且还可以以晋室元老的身份,在将来的东晋政府中做一个诸如太傅或者太保一样光吃饭不干事的大官。但是,刘琨没有这样做,而是在人人皆欲南下之时,选择了独自北上。

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不能知道刘琨当时是怎样想的,我们也不能以今天的思维去主观臆造他的想法,但是有一个故事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就是著名的“闻鸡起舞”。

说起“闻鸡起舞”,我们总是只记得祖逖一个人,而往往忽略与之对舞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琨。

《晋书・祖逖传》中载,祖逖与司空刘琨一同做司州主簿,这两个人的志向都不小。一天晚上,两人在同一个寝室休息,凌晨时听到鸡叫,二人共同起身,“闻鸡起舞”。

祖逖后来和刘琨一样,做了东晋挂名的豫州刺史之后,积极率部渡江,成功收复豫州,成为东晋的北伐名将。

二、刘琨在上党就地招募军队,与刘汉军一路周旋,历尽艰辛到达晋阳

刘琨为了自己的理想,不屑于富贵安逸的生活,赴身于雨矢之地,以收复失地、报国安邦为职志,不计个人得失,不等不靠,仅以一纸任命书,便高歌猛进,独赴晋阳。

刘琨从洛阳一路北上,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当时的山西已经十分的混乱了,匈奴汉国的刘渊得知刘琨到来,派军队一路堵截。刘琨走到上党(今山西长治)的时候,实在无法前进了,但是他并没有折返洛阳,而是在上党就地招募军队,与刘汉军一路周旋,历尽艰辛到达晋阳。

当时的晋阳因饱受战乱,已经残破不堪。百姓四处流落,当时的晋阳城内已不足两万户。

刘琨到任后,加固城池,抵抗刘汉军的进攻。他亲自带领军民铲除荆棘,掩埋尸体,修建道路,开拓土地,恢复生产。

从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刘琨任并州刺史,到永嘉六年(公元312年)晋阳第一次失守的这五年间,残破的晋阳城在刘琨的治理下得到了有效的恢复。《晋书・刘琨传》载:“鸡犬之声复闻”。

三、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但就晋阳的周边形势来看,却是更加的严峻了。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刘渊正式称帝,把都城迁到了平阳(今山西临汾),匈奴刘汉政权的声势更加浩大。

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刘渊死,其子刘聪即位,并与石勒两路联军,攻克洛阳,掳走晋怀帝,西晋政府溃散,中原权贵纷纷弃城南逃。

而这时刘琨却仍以并州刺史的身份坚守着晋阳,不离不弃。这样,匈奴汉国看来,刘琨和他的晋阳就成了眼中钉,于是一场针对晋阳的军事行动开始酝酿了。

针对形势的发展,刘琨也在创造着坚守晋阳的有利条件,他并没有把目光局限在晋阳这一座孤城上。

在晋廷溃散,外援无望的情况下,他一边主动出击,一边努力创造着外援,以打开孤守晋阳的不利局面。

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刘琨准备攻击驻守在新兴(今山西忻州)的匈奴人刘虎,以清理自己的腋患。

为确保这次攻击的胜利,刘琨向驻守在云中(今大同)一带的鲜卑拓跋猗卢部求援,拓跋猗卢派他的弟弟拓跋郁律率骑兵两万助阵,大败刘虎,还屠灭了其大营。刘琨抓住这次机会,一方面重谢猗卢并与之结为兄弟,一方面替猗卢向晋廷申请到了大单于、代公的封号。

猗卢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礼物。收下这份礼物的猗卢成为了刘琨最为稳固的军事外援和政治同盟。

永嘉六年(公元312年),汉主刘聪以石勒为上党公,主持冀、并、幽、营四州军事,着手准备对晋阳展开强力攻击。

而恰在这时,刘琨的内部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刘琨非常喜欢音律,河南人徐润亦通音律,二人遂引以为知音, 刘琨委之为晋阳令。

没有想到徐润却傲慢放纵,恃宠而屡干军务, 护军令狐盛一腔耿直,为此多次劝刘琨除去徐润,刘琨却不接受,反过来徐润向刘琨进令狐盛的馋言,刘琨却毫不犹豫地杀了令狐盛。

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行为,刘琨为此受到了母亲的狠狠训斥。

令狐盛之子令狐泥为报父仇,投奔汉国,具言并州兵少的情况。

正在为并州久攻不下而头疼的汉主刘聪大喜过望,立即派大将刘曜、刘粲、刘丰就近率军攻击晋阳。

刘琨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兵少的秘密已经泄露,立即动身亲自到常山、中山等地招募士兵,并一面派部将郝诜、张乔率兵抵抗刘粲,一面求救于猗卢。

由于事发仓促,没有对战事做统一的布曙,结果郝诜、张乔战死,太原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开晋阳城出降汉国,猗卢救之不及,刘琨亦谋救不成,仅率十数个骑兵奔还常山。汉国的刘曜、刘粲、刘丰进入晋阳。第二天,令狐泥便杀了刘琨的父母,晋阳第一次失守。

四、刘琨向他的盟友代公猗卢求援,猗卢果然不负刘琨之望,当即起兵二十万来为刘琨复夺晋阳

刘琨为他的失误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晋阳城。

匈奴汉国自陷洛阳之后,整个北方四分五裂,汉国大将石勒率几十万大军四处游弋,攻州克郡,专事劫掠。晋朝在北方尚存的州郡,人人自危,根本没有力量去救援刘琨。

刘琨要想收复晋阳,仅凭收聚的几千残兵败将是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他只有向他的盟友代公猗卢求援。

猗卢果然不负刘琨之望,当即起兵20万来为刘琨复夺晋阳。

消息传来,刘琨大为振奋,他立即率军北上迎接猗卢兵的前锋,为他们作向导。

猗卢军的前锋是由猗卢的儿子拓跋六攸、侄子拓跋普根以及大将卫雄、范班、箕澹所率领的一支骑兵劲旅,战斗力极强。与汉国的刘曜军相遇于汾水东岸,两军激战,汉国刘曜号为猛将,但却敌不过六攸,身中七处重创,坠马,汉军大败。刘曜仅以身免,还奔晋阳。知晋阳不可守,乃于刘粲、刘丰在当夜对晋阳进行了大劫掠之后,逾蒙山而逃。

猗卢率军追之,两军战于蓝谷,汉兵复败,擒汉镇北大将军刘丰,斩叛将邢延以下3000余级。

《资治通鉴》记载道:“……伏尸数百里。猗卢因大猎寿阳山,陈阅皮肉,山为之赤。刘琨自营门步行入拜谢,固请进兵。”

从这段记载中,我们除了可以看出当年的那一场收复晋阳战役的惨烈之外,我们细心观察,还可以发现刘琨有一个“固请进兵”的请求。

从这个“固请进兵”中我们可以看出刘琨的一个重要意图,这就是一举消灭刘聪。

刘琨的这个意图绝不是在父母被害之后才涌出的想法,而是他的一贯主张。

早在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刘琨便上书晋廷,主动要求讨伐匈奴汉国,刘琨要消灭匈奴汉国的意图根本不是父母遇害以后才有的意气行为,而是他的素志。

刘琨不是一个狭隘的复仇者,而是一个具有非凡政治胸怀的志士,他坚定地固守着晋阳,不是要像他的同僚幽州刺史王浚那样,拒住幽州,心怀鬼胎,阴有暗计,以为不臣。他是要在晋阳募集力量,使晋阳成为钉在匈奴汉国心腹上的的一颗钉子,等待天下有变,晋廷复兴之时,灭掉汉国,使中原复安。

如果说刘琨的这些灭汉意图是他的素志的话,那么在他重新收复晋阳之后所作出攻击汉国的决定就并非只是素志的问题了。

五、一位勇者,他站在历史的深处,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令我们在现实当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无颜说放弃

永嘉六年(公元312年)刘琨收复晋阳,此时的晋阳经过刘曜等人的洗劫之后,已经是残破不堪,刘琨只得把治所移到晋阳以北的阳曲,在这里招集亡散,以图恢复。

这时的石勒已经停止游弋,在襄国(今河北邢台)建立了根据地,相继消灭了西晋政权在北方的大部分势力,形势对晋阳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的危急了。

在石勒的强大攻势下,刘琨并没有退缩,而是在自身力量不足的情况下,与代公猗卢会于泾北,又在谋划着攻击汉国刘聪,因为刘聪有了准备,刘琨才作罢。

这是一个绝对的军事冒险计划,但是刘琨已别无他计,在石勒大军的重压之下,孤守残破的晋阳是没有出路的,只有主动的出击,才能有可能找到破局的机会。但是以石勒之强,绝难以找到突破口,只有伺机进攻平阳的刘聪才是最好的路子。

石勒虽是刘聪之臣,但是其实力已超过刘聪,自立为王是早晚的事,对刘聪是不会进行援助的,所以只要袭击刘聪成功,天下事就可尽知了。

这时刘琨的攻击就不单单是素志了,而是身处危绝之境的一种自我奋发,这不仅需要胆略,更需要一种逆风起飞的勇气和激荡有为的精神。

为此,在建兴四年(公元316年),刘琨进行了更大的一次军事冒险,正是这次冒险,令刘琨功败垂成。

这年三月,代王猗卢部发生内乱,猗卢之子拓跋六攸杀死代王,其侄拓跋普根又杀死拓跋六攸,自立为代王,国中大乱,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率三万家、马羊牛十万头归于刘琨。

刘琨对于代王猗卢的死悲伤万分,同时也意识到了晋阳外援的从此丧失,晋阳已成孤城一座,时不我待,刘琨决定冒险一搏。

正在这时,石勒围困了晋朝的乐平太守韩据,韩据向刘琨求援,刘琨谢绝了部下的劝说,决意乘着新得猗卢之众的锐气,对石勒发动攻势,他本人也亲自到广牧(今属山西寿阳)屯扎,以声援他的前驱部队。结果中了石勒的埋伏,战役惨败,石勒随后进逼晋阳,并州长史李弘出降,晋阳最后陷落。

刘琨无城可依,幽州刺史段匹素来敬重刘琨,以书相请,于是刘琨率众出飞狐口,以就匹。

失去晋阳的刘琨,尤不忘为国家出力。建武元年(公元317年)刘琨与段匹歃血为盟,约以共扶晋室,并派右司马温峤赴建康去劝说晋王司马睿就帝位。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段匹是一个靠不住的人,在一场段匹的内乱中,刘琨被缢死。刘琨死后,无论是晋国人还是胡族人都不肯投靠段匹,其势遂衰,于晋元帝太兴四年(公元321年)为石勒所杀。

刘琨之死,令人扼腕。刘琨一生尽忠王室,矢志不逾,坚守孤城,从未言弃,城破身亡,虽败不辱。他一家没有一个人留存下来,为了国家他付出了他的全部。

哪个人的生命不是生命?哪个人不想在这个世上快乐地活着?活着,对于刘琨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他可以弃了城池和部队,孤身南走。再退一步说他可以投降刘聪、石勒。以他的声望,在汉国和后赵谋求一个绝好的位置是不成问题的。在那个民族融合,降者如云的时代,是没有人会过多地责难他的。但是刘琨没有那么做,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面对死神。

刘琨牢记着他是一个晋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国家遭受外族的任意蹂躏,他把国家的耻辱视为他个人的耻辱,他把自己与国家溶为一体,面对破碎的山河,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个人了。为了拯救国家,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去给别人当人质,为了坚守晋阳,他的父母被人杀死。但是他无怨无悔,他不能为国家雪耻,他就不能快乐地活着。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矣如浮云……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是刘琨在临死时所吟出的诗歌。我们今天读着这些沉郁的诗歌,仿佛看到了一位勇者,他站在历史的深处,用一种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令我们在现实当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无颜说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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