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澄宇:不期待“新内容”

时间:2022-09-28 10:39:58

金澄宇:不期待“新内容”

01 作为一个写故事的人,你怎么搜集和记忆那些故事?

段子很容易忘记,好故事不会。《繁花》开头的抓奸场面,是30年前听来的几句话,几个关键词,就忘不掉,根本不用搜集记忆。电视里曾经播一新闻,本市有位老太,死于床上半年多了,一直盖着被子,邻居觉得气味不对这才事发。老太太的丈夫说,不觉得有什么气味,有什么不对,他晚上睡不着,身边有老妻,就能安心入睡—这就是文学经典《献给爱米丽小姐的玫瑰》之上海版。这类故事,听过就不会忘。

02 你曾说,人跟一片树叶差不多,没我们自命的那么重要,你大概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这带来了什么不同吗?

人一过五十,身边走掉的熟人就陆续多了。熟人们活着的时候,我印象里都很“重要”,讲很多重要的话,写很多重要文章,赚很多钱,走之后,一切飘走,原有重要性不存在了。认识到这一点,活的时候就不必那么强调意义,这种强调的时间性,非常脆弱。

03 小说里,阿宝讲,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新内容呢?在你来看呢?什么是你期待的“新内容”?

这小说里的上海人,表现了大量的“不响”,即北方话“不吭气”,“不言语”。为什么这样,因为他们经历了大量的事。中国人可以一惊一乍,也可以“不响”,“无语”,“太阳底下无新事”,我本人也一样,不期待“新内容”。

04 你的文字里流露出对上海很浓的感情,但这个城市有什么部分是你非常不喜欢的,如果被改变了也不会觉得惋惜?

A:城市贫民窟。B:上海文本的‘高雅’内容。上海是座金字塔,顶端一直被照亮,光怪陆离,巨大的基础部分,总沉在黑暗里,一直被误解。《繁花》结尾,两个法国青年来沪,准备拍个上海电影,他们其实对上海根本不了解,也就是说,不管是否了解,谁都可以对它做评价,是这个城市最讨人厌的某种现实。

05 任意说一个你最喜欢的小说人物形象,电影角色也可以。

立刻想到的几个:日瓦戈、《教父》的男主角、玛丽莲·梦露。

06 一直比较低调,忽然被追捧,你怎么看待“知音”这件事?

小说不是拿一个难东西给简单的人看。博尔赫斯欣赏《一千零一夜》,他认为的好小说,是给读者“消遣和感动,不醒世劝化”。小说不在庙堂之高,寻求“知音”喜欢不是低下的行为。

07 写作枯燥吗?

兴奋、愉快。《繁花》初稿,每天写一节贴网上。我是陌生人,自由,隐身。民国初年连载小说,也是这样的热闹过程,每天都摸得到读者的脉搏。我如觉得一丝枯燥,那就该立刻停止。

08 什么东西是你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怀疑的?

“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09 来自他人的建议里,你觉得最有用的一条是什么?

初稿结束有网友留言说,这稿子改20遍才会好。我当时根本不信,结果陆陆续续真改了20遍。

10 你觉得最庸俗、最该被删除的几样东西是什么?另外什么东西会让你感叹“哦,真美”?

比如鼻子底下的“土豪金”—沪西苏州河及其他的河,1950年代上海的几座朴实桥梁,现改成塞纳河“亚历山大三世桥”、希腊艾奥尼亚式灯柱模样,这一类中国庸俗,最应删除。后一个问题,古箫曲《平沙落雁》,“维也纳童声合唱团”,“柏林森林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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