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终老在朝圣路上

时间:2022-09-28 03:42:35

迄今为止,我还是一听人叫我诗人就脸红。不是自谦,而是确感不配。在我看来,诗歌其实就是一种宗教,只有那些道行精深的高僧可以被称作诗人,粗浅如我者,充其量只能是一个跋涉在朝圣路上的信徒、一个业余爱好者,心虽虔诚,却不得要领,所以,万万不敢亵渎了诗人的美名。

我是农家子弟,潜滋暗长的民间文化,成了我童年时期汲取养分的主要途径。豫南向来就有歌舞之乡的美誉,我从这种民间文化背景里脱胎而出,自然要打上它的烙印,所以,我早期的习作,总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豫南民歌的影响。

这样的诗行,从一开始就毁誉参半。好在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一直在非常艰难地求新、求变,总希望能博取众长,在豫南民歌、中国古典诗词和西方现代诗的交汇地带,找到一条出路。可是,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到底找没找到这条路、走了多远。

2006年国庆节,我跟家人曾有过一次长谈。从34岁到44岁,在创造力最旺盛的十年里远离了诗歌,对我来说,注定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鉴于父母均已仙逝,生活压力渐小,我要归队,重新开始业余诗歌创作。

毕竟是荒疏了十年,重新操笔写诗时,首先面对的,就是“怎么写”这个问题。

诗本是最自由、最见性情的文字,如果是自己写给自己看,尽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倘是写过了还要拿出去发表、交流,那就起码要遵从诗歌创作的最基本的原则。具体到我自己,之所以要写诗,既不是为了完成谁分配的任务,也没指望靠它达到什么世俗的目的,完全是因为我自己想写,想借助最喜欢的分行文字,在芸芸众生中发出自己的声音,跟生活对话,与自己和解。所以,我又一次选用了自己最有把握的手法,想用最浪漫最抒情的形式,托住思想这枚果核。

就这么又开始写了起来。

我说过,我也想求新、求变,但怎么新、如何变,却还要用心拿捏。就说变吧,总不能把诗变成了散文、论文甚至无法解读的痴人呓语。就像那些小花小草,要是都变成了牡丹和兰草,好看是好看了很多,但从此之后,这世界又何来百花争艳一说?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生为小草,尽可以怀有大树的襟怀,但伸伸展展活出的,却必须是小草自己的亮色。这才是我要效法的。说白了,我可以博采众长,但归根到底,我毕竟也必须还是我自己,而非第二个李四或张三。

写什么,也是一个问题。

在诗里,我曾自诩为情种,总是用双眼多情地打量着周遭和世界。我从未想过粉饰生活,而是将苦难和挫折当成了人生的一堂大课。这样,即便是写到严冬,也是春天的情怀。就像我钟爱的豫南民歌,即便是唱到失恋、劳作这类磨人的事,词句也依然是优美生动的。初始,我曾认为这是苦中作乐,后来才明白,越是生活在底层的人,越是要有个树立在高处的目标。否则,长期寄身在生活逼仄的夹缝里,我们凭啥还能高喊“我相信未来”?

所以,在诗歌诸多的表现形式里,我再一次选择了吟唱。

有人曾问我,你的老家真有你诗里写的那么纯朴吗?我便直言相告:没有。比如,农家小院,要养鸡,就肯定有鸡粪和鸡毛,可我一次也没写过;再比如,持家过日子,再好的夫妻也难免吵架,我也一次都没写过。这跟所谓的粉饰无关。原因很简单,在诗里,我需要有这样一个村庄、一个院落,我希望我写到的人——我的亲人、我的乡邻们,都能过上我用诗行构筑的那种农家生活。

老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说,我写的是我的故乡,但那是诗化的故乡、心仪的故乡。我想用诗营造一片精神乐土,让自己的灵魂总有所持所向。我写的是生活,但更是希望??

日月如梭。转眼之间,我已迈过了五十岁的门槛,至少有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老年的地界。此生难道就这样老去吗?这样的问题,总是越想越觉酸涩,越想越觉心有不甘。好在,我自感心还年轻,那么,诗是肯定还要写下去的,或许会一直写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诗为宗教,此生倘若真能终老在朝圣的路上,那就是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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