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专家提议重新定义“癌症”

自19世纪以来，癌症即被定义为由控制细胞生长增殖机制失常而引起的疾病，恶性肿瘤的统称就是癌症。一直以来，癌症被誉为“不治之症”，更多人“谈癌色变”。然而一些类型的癌症或肿瘤是恶性的，会危及病人的生命，而另一些则没有这么严重。

癌症应当重新定义？

最近，为美国主要的癌症研究机构――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担任顾问工作的一组专家建议，应当对癌症的诊断和治疗方法进行彻底改革，其中包括改变癌症的定义本身，并把这个词从一些常见的诊断中彻底去除。他们的建议发表在2013年7月的《美国医学会》杂志上。例如，他们说，一些癌前病症，例如许多医生认为影响的原位导管癌不是癌症，应当去掉“癌”这个字进行重命名，这样患者就不会太害怕，也不太会寻求可能是不必要的、有潜在伤害的疗法，包括切除手术。

这个工作组中包括一些癌症研究领域的顶尖科学家。工作组还建议，比如，许多在、前列腺、甲状腺和肺部等部位进行的癌症筛查中发现的病变，完全不应被称为癌症，而是应当被重新归类为IDLE症状，意思是“上皮源慢性病变”。

呼吁转变的原动力来自医生、科学家和患者权益倡导人士越来越强烈的担忧。他们害怕，几十万名男男女女正在接受不必要的、有时会有损外貌且有害的疗法来治疗癌前和癌性病变，而这些病变的发展如此缓慢，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产生损害。

现在存在这样的问题，病人一听到是“癌症”，就直接想到了死亡。“癌症”这个词应该用在真正危险的时候，因此急需另一个更准确的定义。而改变目前诊断所用的语言也许能够帮助患者增强对抗疾病的信心，使他们积极接受合理而非高强度的治疗。

“我们需要一个21世纪的癌症定义，而不是19世纪的癌症定义，而我们一直都在使用后者。”美国癌症学会首席医疗官奥蒂斯・W・布劳利博士说。

“偶发瘤”≠癌症

近年来，高敏度筛查技术的出现，提高了发现所谓“偶发瘤”的可能性。偶发瘤指医学扫描检查时意外发现的肿瘤，这些肿瘤几乎永远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然而，一旦医生和患者得知了这样一个病变的存在，他们通常会觉得应该要进行活检、治疗并摘除它，这往往会为患者的生理和心理带来巨大的痛苦和风险。这种问题通常被称为过度诊断，而患者因此而承受的不必要的治疗则称为过度治疗。国家癌症研究所有关负责人称，过度诊断是一个公共卫生领域的重大问题，也是该研究所的一个研究重点。“我们还是无法说服人们，X线照相术、前列腺特异抗原（PSA）测试和其他筛查手段所发现的问题，并非总是传统意义上‘会杀死你’的恶性症状，”国家癌症研究所主任、诺贝尔奖获得者哈罗德・瓦默斯博士说，“正如公众正在逐步认识到这一点，一些科学家也正在认识到这一点。”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卡罗尔・弗兰克・巴克保健中心主任劳拉・J・埃瑟曼博士是这份刊登在《美国医学会》杂志上的报告的主要作者，她说，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之一是更改筛查中发现病变的名称。在报告中，埃瑟曼博士和她的同事表示，他们希望召开一次多学科小组会议来探讨这一问题，由病理学家领导，外科医生、肿瘤专家和放射科医生等参加。“原位导管癌并非癌症，所以我们为何非要管它叫癌症呢？”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外科和放射学教授埃瑟曼博士说。

专家们希望重新定义“癌症”能有助于减轻人们对癌症诊断结果的担忧。并且，随着医学的不断发展和进步，将来病患能得到更精准合理的诊断和及时的治疗。在专家们看来，癌症应当被准确定义为一种由无限制繁殖细胞导致的，逐渐侵入体内各个器官并最终耗尽患者营养物质的疾病。

“癌症”被重新定义，有利于人们更精确地区分疾病，帮助患者更好地定位处理。更改“癌症”的定义和治疗方式等对研究人员和患者来说有以下几点好处：第一，认识到过度诊断的情况很普遍，尤其在检查系统更完善更专业的时候；第二，减少不必要的检查；第三，当病人将来会受到生命威胁，需要马上治疗的时候，再告知他被确诊为癌症；第四，研究出新方法以确诊和控制轻微病症；第五，扩大预防，治疗和控制癌症的方法。

反对意见也很强烈

显而易见的是，上述一些或全部用词转变即便真的会出现，也只能是在多年以后，而一些癌症专家也会对工作组的观点表示强烈反对，但这份出自这样一组顶尖科学家、并得到国家癌症研究所明确支持的报告会把争论带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并很有可能会改变美国对癌症的讨论、定义、治疗方法和未来的研究。

况且，这些提议不会被所有人接受。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的伊夫琳・H・劳德医学中心的医疗总监拉里・诺顿博士（Larry Norton）说，更大的问题是医生无法明确地告诉患者哪种癌症不会发展，哪种癌症则会致死，而修改术语无法解决这一问题。“哪些原位导管癌病例会演变成恶性癌症，哪些不会？”他说。“我很希望我们知道这个答案。但并没有非常精确的方法，通过在显微镜下观察组织和肿瘤，就能明确地知道这是生长速度缓慢的癌症。”

诺顿博士没有参与此项研究报告的工作，他承认，医生们的确需要投入精力，更好地与病人就癌前和癌性病变进行沟通。他说，他常常跟病人说，即便原位导管癌可能看似癌症，但它的表现未必和癌症一样，就像有人“打扮得像个罪犯”，其实未必真的是罪犯，除非此人违反了法律。“术语只是一种描述性的说法，毫无疑问，这一点是需要解释的。”诺顿博士说。“可是即使突然改变术语，也不能回过头去修改几百年的医学文献。”

如何识别良性瘤和癌症

但是，那些赞成通过简单地改变名称而将癌性病变降级的人表示，有过这样的先例。这份报告的作者指出，1998年世界卫生组织改变了一种早期尿路肿瘤的名声，移除了“癌”一字，称它为“低度恶性潜能状尿路上皮肿瘤”。一个常见的被称为“宫颈上皮内瘤变”的子宫颈抹片检查结果被重新分级，定义为低度病变，而不是恶性肿瘤之后，女性就会更愿意接受观察，而不是要求治疗，埃瑟曼博士说。她还认为：“改变我们用来判断不同病变的语言至关重要，这样做能让病人们相信，他们不必针对扫描检查中发现的每一个问题，都进行激进治疗。对于大众来说，问题是一听到‘癌’这个字，就以为如果不治疗就会死。我们应该把‘癌’这个字留给那些极有可能会产生问题的病症。”

然而，问题在于，由于医生们还没有明确的识别方法，根据这些症状来区别良性、生长缓慢的肿瘤和恶性病灶，他们就会把每一个病例都当成可能会恶化的来治疗。结果是，医生们会发现并治疗大量似乎具有癌前病变或早期癌症的患者，如原位导管癌、一种称为巴雷特食管的病症、小甲状腺肿瘤和早期前列腺癌。但是即使对这些病症进行多年激进治疗，侵入性癌症也没有出现相应的减少，这说明过度诊断和过度治疗极其普遍。

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研究小组也呼吁医学界更多关注如何识别良性的、生长缓慢的肿瘤和恶性疾病，进行更多这方面的研究，包括集中汇总患者的临床资料来增进对那些看来不太可能演变成癌症的病变的了解。事实上，该所已经在进行一些相关的研究。3年前成为研究所主任以来，瓦默斯博士已列出了一系列“挑战性问题”，目的在于鼓励科学家关注关键领域，其中包括过度诊断的问题，以及通过分子检测来区别生长缓慢的肿瘤和恶性肿瘤的问题。

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另一个项目――巴雷特食管转化研究网络主要关注于食管内膜的变化，这种变化多年来被视作是食管癌的前兆。虽然患有巴雷特食管的病人会定期接受扫描检查，有时候通过去除食管内膜来进行治疗，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数据显示，多数时间，巴雷特食管都是良性的，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治疗。许多学术机构的研究人员如今进行合作，将组织样本收集起来促进研究，进而确定巴雷特食管何时最容易癌变。

“我们的研究人员现在不只是在寻找及早发现癌症的方法，他们也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发现癌症时，靠哪些因素判断其影响会有多么严重？”瓦默斯博士说。“而20年前发现癌细胞时，会感觉有极大的可能会死掉。现在和那时的想法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