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丹尼先生

时间:2022-09-27 06:17:35

这不仅仅,是对一棵树的表白

沈青荷是那样一个男生,身材瘦高,皮肤白皙,刘海从短平的鬓角中倾斜而下,刚好遮住那双水透的眼睛。我没有和沈青荷的眼睛对视过,但我相信,他的眼神,对任何一个花季女孩都有着不可抗拒的杀伤力。

是的,尽管这一切都来自于我平日的尾随和偷窥。可即使是闭上眼睛,他的每个举动,亦会在我的脑海中分外清晰。甚至,我能记起他嚼完一条口香糖喉头起伏的次数。

所以,我必须得承认,我暗恋沈青荷,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

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往往会做出糊涂的事情。比如我,在沈青荷生日那天,竟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块蛋糕,偷偷地藏在了书包里。可毕竟没有做过向男生表白这么胆大荒唐的事情,以至于那天我几次从沈青荷身边经过,都没敢拉开那个书包的拉链。

不能等了!真的不能等了呀!终究,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管它结果怎样。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偷偷跑到操场的梧桐树下,准备排练好说辞,立马就在沈青荷回宿舍的路上拦住他。晚上不是很冷,可说起那些肉麻的话,我还是浑身打着哆嗦,尽管我的面前只是一棵表皮斑驳的老树。

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排练完第三次准备离开的时候,梧桐树后竟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本来就在手里颤颤巍巍的蛋糕,“唰”地掉在了地上。

梁丹尼瑟瑟地从树后站出来,“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听就听吧,我在背电影《Hello,树先生》里的台词呢。”除了假装镇定,我别无选择。

“好像……那部电影里没有这段台词。”

我捧起地上的一把奶油,“啪”地拍在梁丹尼的脸上。

丹尼,是一只恐龙

我依然记得当年老师把一个梁姓同桌分配给我的时候,自己脸上是怎样的一种愕然,以至于当他伸出那只浑圆的小熊掌和我说“Nice to meet you”的时候,我依然紧紧地捂着嘴小声地回应着“Oh,my god!”。

“你好,我叫梁发奋。”

看着这个脑肥耳大小眼睛,名字和人一样土的男生,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我,唐詹妮,一朵鲜花,就这样栽在了牛粪边上。

英语课上,我总是在对话的时候把梁发奋扮演的角色读得很大声:“你好,丹——尼!”

你知道的,英语课本里,丹尼,是一只笨笨的恐龙。

在我眼里,梁发奋就是一只恐龙。

所以梁发奋不再叫梁发奋,我叫他梁丹尼。这一叫,就是两年。

那次表白事件之后,我越发讨厌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其实……其实那天……”

“其实你个恐龙头!再提这件事,我扒了你的皮把你送进博物馆!”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和气地和梁丹尼说过一句话。

我依然没有放弃跟踪沈青荷。沈青荷喜欢穿纯白的棉衬衣,紧身的黑外套。他站立的姿势,他走路的样子,无一不在深深地吸引着我,即使是在3米之外,我都能闻到他吐出的清凉薄荷香。是的,他最爱嚼的口香糖,是绿箭。

我还发现沈青荷会抽烟。

两个礼拜后,我看四下无人便在昏暗的楼道里堵住了沈青荷。把那条价格不菲的“芙蓉王”递给他之后,我第一次和这个男生有了正面对视。然而,就在我们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我眼前一黑,晕倒了。

那段我不曾在意过的岁月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打着点滴,手脚缠着厚厚的绷带。我侧过头照照旁边的镜子,发现自己最在乎的那张脸,竟也蹭破了皮。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最囧的时候,那个令我十分讨厌的家伙总会出现。

是的,在镜子里,我看到了梁丹尼。

“喂,恐龙,是不是有一个男生……”我向坐在对面擦鼻血的梁丹尼试探着。

“哦……你是说……沈青荷?是的,他把你放在这……就走了。”

都是为了他呀!为了给他攒那条烟,我每天只吃一顿红咸菜午饭,才会身体虚脱,从楼梯上滚下来。

梁丹尼责无旁贷地当起了我的车夫,每天把我在教室和宿舍间背来背去。如果在这个时候帮不上忙,要这个虎背熊腰的同桌有什么用。

不知道梁丹尼从哪弄来了一些植物,那天我在课间对着小镜子一筹莫展的时候,梁丹尼用小刀小心地把它们切成了片,递给我说:“你每天敷一些在脸上,可能会管用。”

“哪来的呀?给本姑娘毁了容把你送到食堂下锅!”我还是迫不及待地贴了一片在脸上。

“没时间和你吵,今天的笔记太多,怕是又要帮你补到半夜。”梁丹尼写字的速度的确是慢了,他的双手变得不是很灵便,我能看到,他拿笔的一根手指化出了脓。

一个月后,我的手脚能够活动自如,而脸上亦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而梁丹尼,却瘦了。

那天我问梁丹尼:“恐龙,你说我现在向沈青荷表白,会成功吗?”

“不知道,可是以你的承受力,遭到拒绝一定会影响中考的。”

“乌鸦嘴!真要那样我宁可撞死在梧桐树上也不会让你看笑话的!”

也许梁丹尼是怕我又会在考试前飞来什么横祸,从那天起,他便时刻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

你好,丹尼先生

中考结束后,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诉说着离情,我满校园寻找沈青荷的影子。

可当我真正站到沈青荷面前的时候,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深深印在脑海中的那个面孔,此时是那么陌生。

是啊,我们,本来就没有熟悉过。也许,自己不能割舍的只是藏在心里的那个沈青荷,亦或,与面前的这个男孩,根本无关。

我再一次跑到操场上,对着那棵斑斓的梧桐树,开始了一段独白:“此刻,有些话,我必须要说给你。那次我装蛋糕的书包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缝隙,刚好露出了沈青荷的名字,你故意躲在树后破坏了我的计划,因为你知道早有人埋伏在周围,想在我送出蛋糕的时候搞恶作剧;早在我从楼梯上摔倒之前你就一直跟踪着走路打晃的我,你没有时间去和彼时做无辜状的沈青荷争吵,顶着他那帮兄弟挥之而来的拳头,你还是拼尽全力背着我向医务所奔跑;你是在下了晚自习后偷偷去花园里掰下那些为我治疗面伤的芦荟叶子的,尽管每回都有一些刺深深地扎入你的手指;你在熄灯后打着手电筒帮我补笔记被老师批评了无数次,直到最后到寒冷的楼道里去罚站……这些都是从你的日记中看到的,因为你在送上给我补的笔记的时候,忘记拿回自己的日记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刻,你正躲在树后准备营救那个表白不成功前来撞树的女孩呢吧!那好,如果你听到了我的话,请你站出来好吗?”

当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树后钻出的时候,我想,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我只能虔诚地伸出我的右手,饱含温暖地向他打一个招呼:“你好,丹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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