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亦天然

时间:2022-09-27 03:39:56

惊心动魄亦天然

一、高原上的震撼

艺术与人生一样,没有境界便没有意义和价值。我相信好画和好诗一样,到了一定程度,必定在精神的高度有一种感召力和震撼力。无论这种精神的力量是激昂的还是悲壮的,都会有一种穿透力,让观者的心灵为之颤动。想想自己,从幼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一路走来,无论生活多苦多难,我都没有放下手中的画笔;无论条件是好是坏,我都愿意在艺术和人生道路上艰难求索。来到北京后,较为理想的条件使我能够不断扩大知识视野,增强艺术底蕴,立定精神,追求思想和艺术的最高境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艺之道是寂寞之道,也是净化心灵之道。

因为采风和写生,2002年春天,我曾驻足流连于敦煌莫高窟,沿日月山、青海湖看日出日落,仰卧于桑科草原体味“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地芳香,与朝拜者进出拉卜楞寺。这些都让久居闹市的我心灵无比沉醉,好像在经历着一次灵魂的洗礼。藏区那独特的人文景观,尤其是苍凉恢弘的草原上那沉默而力大无比的牦牛,把一种神奇、虔诚、崇敬的意识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生命。于是,为了释放内心那份澎湃的激情,为了给我所追求的人生价值找到载体,我一次又_次地从京城重返西部高原,一次又_次地在牦牛面前运起画笔。

渐渐地,牦牛的形象、品格、气质一点点融入我的世界,我的笔端,汩汩震荡着一种崭新的豪情。壮硕、顽强、温顺、勇猛的牦牛,不仅仅让我体味着雄浑而淳朴的风物,更让我感到与自然、信仰和生命是这样接近。我感激牦牛硕大的体形和浓黑的鬃毛,它们是如此适合中国画的笔墨技法表现。我感激牦牛的精神风骨,是它把在海拔五六千米处负重攀爬的力量传递给了我,让我置身于都市之中亦目光旷远、心境朗阔。不论教学还是创作,甚至在细数生命意义、寻求清净忘我的时候,我都离不开牦牛了。

二、写意中的写实

我希望在自己的水墨牦牛画中体现的不是传统文人画的遗世独立、得意忘言,而是中外传统写实主义的精神寄托,是表达我对人生的领悟:生命的壮美和热烈,生存的艰难和挑战。在以写意之笔展现牦牛特有雄伟、宏阔的生命特质中,我追求的是真实生活中升华了的人的精神。

在表现形态上,我的牦牛画继承了中国传统绘画中写意的风格,但是我喜欢抓住自然状态中牦牛的活动习性和主要特征,用各种各样的传统手法把它们铺陈出来。或者说,我力求用写意的精神概括表现牦牛的特征,从而呈现一种千变万化而又统一和谐的美感。

牦牛这个大自然的奇迹不容我有丝毫的亵渎,没骨法是我运笔用墨的首选。作画之前,一头头牦牛已经活在心中。大面积用墨却不随意泼墨,一笔下去既注意形体轮廓的准确性,又有墨色和笔法的变化,大笔横卧,擦中带皴。要善于控制水分,注意笔顺的先后关系,以及笔势的走向与衔接,大胆落笔,细心收笔,一气呵成。对于牦牛厚重、肌理的感觉,我多尝试用墨的或淡或浓来表现,尤其是淡墨中出现的笔痕,泼墨、破墨时出现的水渍,我都小心控制。

为了表现牦牛的自然状态,我根据画面表达和构图的需要,常常采用同向与反冲、斜置与回旋、穿插和破坏、波状线与错位等不同形式。通过布局,形成动态的起伏线,表现出充满韵律感的音乐节奏,从而造成装饰语境。动态的形成是节奏暂时或相对地稳定,其形式由疏密、主从、黑白、聚散等诸因素组成,有自然的韵律感。

从本态意义上讲,牦牛行走、奔跑等都是顺势顺向运动的势态行为,所以由一点向另一点移动的同向布势,其表现形式为平行移动。而斜置能营造强烈的视觉冲击感,造成所构成的形态有意失去平衡,调动人的激奋情绪,尤其是画大场面的众多牦牛,更应强调总体的气势。

波状线的构成蕴涵着优雅、美丽的形式感,适合表现牧歌般的舒缓感受,以及行进、波动等心理变化。所以一幅作品从构图考虑,确立布势的形态后要把握主流形态,千万不要被琐碎的小动势左右,那样会造成画面主要态势不明确,切不可“谨毛而失貌”。画面大的势态过于散乱平顺,就会呆滞无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应加逆向的物象来调整破势,使之在大势态中寻求小势态的变化,造成微妙的协调感,增强势态的回旋,通过不同的视觉方式表现独特的动势美感,传达出突出的动感优势,运用回旋的形式反映强烈而丰富的运动感。大小并序,小势态服从于大势态,使画面更趋生动,充满活力。各种势态既可以独立存在,也可以同时穿行。

此外,疏密聚散对比和浓淡干湿对比这样的中国画传统技法,在我画牦牛时也都尽量恰如其分地予以运用。

三、现代感的图式

中国传统绘画多用扇面式、条幅式和散点式等为构图形式。我画牦牛,为了表现源于生活感悟的现实情感,除适当地采用传统的构图形式外,更多的是采用如下更具现代艺术特征的图式。

1、斗方式

这是现在最常见的一种构图形式。古人认为这种构图太方正,缺少变化,所以传统画中很少有方形的构图。事实上,这种构图最难画,也最适合现代平面构成法则。画者在其中可以任意发挥组合,作多种构成图式的尝试。斗方式构图对于艺术家要表达的创作意图提供了一个规范性的、可任意向四边发展的空间。点线面、黑白灰的组合与设计,在方形构图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2、独立式

个性化、独立化是现代艺术的凸显特征,强调“这一个”的独立形象并夸大其个性的力量成了冲击我们视觉经验的“语言要素”。我画牦牛时也常用此法:无论多大画面只画一头牛,或正面独立,充满构图,表现近距离高大威武之雄风;或在大片空白中突出一点黑,以表达寂寥空旷之美。

3、密集式

牦牛形象的多层递叠排列组合,构成了有规律的节奏感觉,在周期性变化状态下出现了韵律。由韵律引发的美感一旦被画面占有,就会迅速地辐射到画面的各个角落,被融合、穿插、分割、重叠在画面的形态之间。作品的形态构成无论采用什么形式(密集式或散点式),都离不开有韵味的节奏演变。画面的节奏是传达人心理感应的桥梁和纽带,单体的形态必须向多体的形态发展,组合成视觉意义上轴心向中心的群体化构成。诸如连接、开合、照应、疏密、主次、偏倚、平衡等多种构成因素纳入作品的节奏中,适应审美范围内的“形态场”的需要。

4、夕阳式

此构图多以群牦牛、远山、夕阳为元素,组合成各种不同的图式,以方形为主,远山、夕阳常用淡墨、淡色,牦牛为浓黑,使其产生强烈的对比关系,表达出落日余晖中的逆光效果。

5、风雪式

此构图以群牦牛的多层重叠排列组合取式,以风雪交加的雪点、淡墨烘托气氛,强调整体的统一,表现人与牛的顽强奋进、不屈不挠之精神。

从产生震撼的那一刻起,牦牛的坚定、沉稳、忍耐之美便在我的心中生根,然后迅速丰满了我的艺术生命。可以说,牦牛惊心动魄地升华了我的画法,并让我相信艺术创作贵在天然、难在返璞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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