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自己成为亲人眼里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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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多年，生活在南方这块热土，我以不习惯老家的冬天为由，极少回去跟父母团聚。去年腊月，父亲突然患了脑血栓，虽及时得到抢救，但手脚变得很不灵活，说话也不利索了。再像往年一般，让两位老人来湛江跟我团聚是不可能的，我只好利用年假回去了一趟。

一回去，我差点找不到家门。老家屋前的道路宽了，马路边建起不少新房。屈指一算，我这才发现自己竟有好些年没回来过了。

一直以来，我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在孝敬着父母。湖南的冬天冷，我总是在天气刚转凉的时候就打电话催二老到南方过冬。为了让他们住得舒服点，我给他们安排了最敞亮的房间，给他们买了最好的保健理疗器材。

然而，尽管我如此细心周到，父母似乎还是不大乐意来湛江。偶尔也会过来小住，但总是没几天就嚷嚷着要回去了。

问他们理由，老人家总是那句话：金窝银窝，比不上老家的草窝。

我想，老人想要回去，唯一的理由应该就是挂念在家的弟弟一家。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永远都是觉得儿子好。

每次送走父母，我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以为父母并不在乎跟我的聚少离多，也便极少回去。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设法尽到自己的义务。逢年过节的，我少不了给他们钱；家里房子旧了，我出资修了新屋，还给装了空调。我想通了，既然亲情同样需要缘分，自己干吗希求老人像疼爱弟弟般疼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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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当我从天而降地出现在家门口时，我怎么也没想到父母会那么开心激动。母亲接过我手里的行李时，竟双眼噙泪，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瘦弱的父亲坐在轮椅里，咿咿呀呀的，恨不得立即站起来迎接我。

我回家的那天，竟成了全家的节日。母亲一回过神儿来，便欢天喜地通知在外面干活的家人统统回来。

弟弟被派往七八里外的县城买菜，小小的侄子负责到门前拔葱。母亲正在杀鸡，见弟媳从外面回来，就大着嗓门喊：玉颖，快给姐姐仔细地收拾好屋子！

我赶紧去烧水，被母亲拦住了，说：你歇着，别弄脏了手。弟媳也在旁边说：就是，姐，您是客人，怎么能让您干活呢？

客人？我的血管里分明流淌着父母的血，我在这个家住了近20年，什么时候竟成了客人？站在那曾经我异常熟悉的家里，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吃饭前，我先盛了满满的一碗，端到父亲的轮椅前想喂他，想用这有限的时间尽尽自己的孝道。可勺子到了嘴边父亲却不肯接，还哇哇乱叫着，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弟弟过来了，说：姐，你先去吃饭，让我来喂老爸吧！

果然，一换上弟弟，父亲就愉快地配合吃饭了。原来，那个曾经我最爱在他怀里撒娇的父亲也把我当成客人了！到底是什么离间了我们亲密的父女关系？我心里一阵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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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3天，被自己的亲人贵宾似的款待了3天，我心里一点也不开心。我多想父母还像过去一样，丫头丫头地吆喝着点什么；我多想弟弟还像过去一样，跟我耍点赖皮，来点贫嘴。

回去跟一好友聊起这番感受，他笑了，说：多年离家便成客，这是所有聚少离多的亲人们之间都会有的感受。

多年离家便成客……仔细回味这句话，我猛然醒悟了：难怪父母每次来我家都住不惯，难怪他们会说“金窝银窝不如老家的草窝”，原来，因为太多的离别，他们在我家也早已有着客人身份的不自在了。

我终于明白，要想再次成为他们的亲人，要想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不能再疏于跟亲人的团聚。从此以后，我必须得常回家看看。

今年一年，我只要有空，哪怕只累积了几天年假，回家只能待上一两天，我也要回去走走。回去次数一多，也不必拘太多礼节，有时候什么都不买，提着几件衣服就能出发。

一开始，大家仍然很客气地待我。回到家里，母亲总要千方百计地弄来好吃的招待我，弟弟也夺过我换洗的衣服交给妻子。稚气天真的侄子翻一翻我的行李包，也会被弟媳狠狠地批评一番。

回去次数多起来，我发现情况逐渐有了变化：父亲开始主动要求我给他喂饭，母亲慢慢也在做饭时喊我过去帮她择菜。我知道，那是我与亲人之间的距离在拉近了。

一年中回家的次数毕竟有限，我便给家里买了电脑，开通了宽带联网。每到周末，我便坐下来打开视频跟家人聊天。喜欢跟我聊天的更多的是母亲，家长里短的，什么都说。偶尔也有弟弟和侄子过来捣乱，插科打诨的，吵吵闹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自己一直就在他们身边，从来就没离开过那个家。

前几天休假，我再次回了家。那天上午，我刚进家门，正巧碰上弟媳要去地里种土豆。母亲说：丫头，我正好没空出去，你给玉颖放种子去吧！

得令！我屁颠屁颠跟弟媳去了。不再被母亲客人般供着，我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和愉快。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综艺节目，母亲见时候不早了，忙喊弟弟去给父亲倒水洗脸洗脚。弟弟说：妈，我姐难得回来孝顺我爸一回，您干吗不让她去！

去，你坏小子居然敢算计老姐了！我一拳头挥过去，惹得全家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那个长成了大男人的弟弟在做着鬼脸，恍惚回到了从前跟他嬉戏打闹的日子。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再次融入了娘家，成为他们的亲人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责编/张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