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七巧如何从自我毁灭到毁灭他人

时间:2022-09-26 07:14:43

曹七巧如何从自我毁灭到毁灭他人

摘 要: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是一个内心极度挣扎也是极富魅力的女性角色,本文力图通过文艺心理学方面的理论,对曹七巧心理扭曲的过程及行为做探讨,试图发现她反常行为背后的心理动力。

关键词:《金锁记》 曹七巧 弗洛伊德 文艺心理学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07-0000-01

张爱玲的小说创作中,《金锁记》是其最倾注心力的一部小说,通过描写普通小人物曹七巧变态扭曲的一生,凸显作家对人性的关怀。在作家行笔之间,七巧的心理复杂而隐秘值得探究。

一、在心灵的矛盾中不自觉的走向扭曲

纵观曹七巧的一生,无疑是个大悲剧,直到生命结束,她已经被扭曲的不能称之为人。她内心巨大的矛盾,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首先,曹七巧最初的心灵矛盾是什么呢?要说清楚曹七巧最初的心灵矛盾,有一点不容忽视的便是曹七巧的刻薄。小说中我们时刻感受到曹七巧那小小身板因为刻薄的话语而爆发出的能量。那么刻薄之于曹七巧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呢?曹七巧出身自下层人民,家里是开麻油店的,那么要对她的刻薄负责任的最基本的便是她自小的成长环境。的确,说话刻薄可能就是她性格使然,然而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小说中我们很明显看到七巧的刻薄并不是静止不变的,随着时光的流失,她的话语越发的具有杀伤力,文中说:大年夫妇出了姜家的门,她嫂子便道:“我们这位姑奶奶怎么换了个人?没出嫁的时候不过要强些,嘴头子上琐碎些,就连后来我们去瞧她,虽是比前暴躁些,也还有个分寸,不似如今疯疯傻傻,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就没一点儿得人心的地方。”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在作祟呢?按照心理学的观点,人的生存是在追求一种平衡感,这个在弗洛伊德那里就是生本能与死本能的协调。在弗洛伊德那里,性象征的生命向生的一种力量,而破坏和毁灭则是一种生命向死的另一种力量,人始终处在两者力量的制衡之下。用这一理论来解释曹七巧的刻薄就能看到她刻薄所带有的新的内涵。作为一个鲜活的生命,曹七巧是拥有向生而动的生本能的,她渴望美好的生活,幸福的婚姻,虽然无从知道她究竟出于何种意图嫁给了残障的姜家二少爷,但对于出身自物质缺乏,地位低下的家庭而言,我们有理由推测,她为了更有保证的物质生活,而自愿放弃了追求幸福婚姻的权利。婚姻是性的一种表现,也就是生本能所要求的一种,放弃幸福婚姻就等于压制自己的生本能,那么在这样一种失衡的状态下,她来到了姜家,她以为物质生活水平以及社会地位的提高能够弥补婚姻不幸所带来的痛苦,但是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而且由于她的“高攀”,导致在姜家,她没有地位也没有钱,用原文的话说是:“这些年了,她戴着黄金的枷锁,可是连金子的边都啃不到。”生本能受到了抑制,死本能的强势膨胀并成长为一种毁灭破坏的意图和心理机制,这就是曹七巧的刻薄。

刻薄的语言是曹七巧在生本能与死本能不平衡之下,用以调节内心矛盾的不正常协调方式。在鄙视中,在婚姻不幸,正常无法满足的情况下,她通过刻薄他人,来得到一种精神胜利,享有一份发泄怨愤的,暂时缓解她无法平衡的心理,可由于不可能改变甚至每况愈下的外部情况所刺激,曹七巧不自觉的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不平衡――刻薄――他人反击――更不平衡――她更刻薄。在这样深刻的心灵矛盾中,她走向了不自觉的扭曲,她人性中的美在刻薄的道路上消失,最终害己害人,酿成完不了的大悲剧。

二、在扭曲中从刻薄的语言到害人的行动

七巧朝人性恶的那一面越走越远,她的心灵扭曲也从一种掩藏的语言形式走向了一种明目张胆的侵害行为。长安、长白,以及芝寿和娟儿,他们的悲剧都在昭示曹七巧心理扭曲的不断深化,她的变态已从语言的刻薄,走向了害人的行动。

那么从刻薄的语言到害人的行为,这是一个从内而外的过程,在这个转变过程中,曹七巧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灵路程,或者说怎样的心灵折磨在这个质变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呢?要弄清这个问题,就必须要分析七巧被禁锢的和被破坏的。被禁锢的,最明显的原因就在于,七巧的丈夫是一个残废,用文中的话说:“她皱紧了眉毛。床上睡着的她的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没有生命的肉体”,这一句话道出的是一种关于情的绝望,面对一个没有生命的肉体,情乃至性如何去进行,没有正常渠道发泄的七巧,还要因此而受到周遭人调侃的提醒:“玳珍也撑不住噗嗤一笑,咕哝了一句道:‘怎么你孩子也有了两个?’”,如此她用以保护自己的刻薄言语,变得无力了。内心的不平衡感无法在刻薄的言语和思维中得以调节,她需要新的发泄口。很快她找到了一点精神上的慰藉――季泽,与姜季泽克制的交往中,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点来自人性的召唤,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心灵平衡,放下戒备,她对季泽哭诉,哭诉并没有使他们更亲近,季泽不愿意惹事上身。七巧渴望借助季泽来协调心理失衡的计划破产了,于是对金钱的占有欲便有了主导权。被蚕食干净,但七巧她仍留存的一点,这出现在分家后季泽表达爱慕之时,也瞬间崩溃在季泽假心表白实则借钱的谎言面前,伴随着精神崩溃,七巧的破坏欲望和毁坏欲望达到了顶峰,她开始精心炮制儿子女儿的不幸,用这样的不幸来发泄自己的病态不满。

用重复的不幸来得到一种,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理驱动呢?这个问题或许在弗洛伊德的著作中,可以窥见一斑。弗洛伊德的后期著作选中,超越唯乐原则这张的第二节,提到了“创伤性精神症”,说的是受过大刺激和大伤害的人总会不断在梦中重复受害的经历,以求获得一种安心感。那么七巧是否有“创伤性精神症”呢?在弗洛伊德的实验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完全被这种体验压倒了,但是通过将这种体验当作一场游戏来重复,尽管这是一种不愉快的体验,他却因此取得了主动的地位。这里“主动”是关键的词,创伤性精神症者之所以不断重复不愉快的记忆,是因为在这些回忆的体验中他处于了主动的地位。这样来看,七巧破坏儿女婚姻爱情的行为,实际是她取得主动的方式。她通过在儿女婚姻和爱情上制造不幸来重复自己不幸婚姻爱情的遭遇,于主动权中获得满足。而在弗洛伊德的另一个实验里,又得到了一个结论:因为这个孩子从这种体验的被动接受者转变成这种游戏的主动执行者,这样一来就把这种不愉快的体验转嫁到了他的小伙伴身上,他以这种方式在一个替身的身上进行了报复。七巧的行为如此可总结为在替身身上进行了一种报复,在一种畸形心理力量的作用下,不仅毁坏了曹七巧自身,也彻底毁掉了自己儿子女儿正常生活的可能,更可怕的是她的报复使得两条鲜活的生命也骤然而止。正如傅雷先生所言:“爱情在一个人身上得不到满足,便需要三四个人的幸福和生命来补偿。”这场悲剧中,没有一个幸免,“三十年来,她带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

三、结论

七巧是可怜的,被她所侵害的人也令人惋惜,她一辈子的悲苦,一辈子的疯狂,不仅仅是个人的写照,更是一种人性的思考。刻薄的话语是生本能和死本能的大矛盾,非人道的行动,更是变态心理的尖峰表现。总之,在曹七巧从毁灭自己到毁灭他人的历程中,心理能量的失衡起到了巨大的不容忽视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张爱玲.金锁记[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5

[2] 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傅雷经典作品选[M].长春:吉林摄影出版社,2002

[3]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后期著作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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