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马上 4期

马年来了，我突然想起人们在表达时间概念时，常用一个很有意思的词――马上。马上，听来似乎很主动，能给对方安慰和希望：很快了，再稍微等一等吧！不过，马上到底是多长时间呢？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没有确切答案。因此，马上，也能给说话者自己留足回旋余地。

跟朋友约好周六晚上在一家酒店小聚。菜点过，人也到齐了，大伙又围着空荡荡的餐桌聊了半个小时，服务员连个冷盘都没端上来。我有些按捺不住了，跑出包厢去催。服务员一边忙活着，一边很客气地赶紧回复我说：“先生别急，马上，马上就来！”我回包厢又等了好一会儿，仍没见到冷盘的踪影，好友半开玩笑地说：“厨师还在地里拔菜吧！”

又过了十多分钟，四个冷盘总算上来了。工夫不大，一瓶白酒底儿朝天了，四个冷盘也近乎光盘了，不胜酒力的好友小孙赶紧劝阻大家：“喝慢点儿，慢点儿，不然明天早上醒过来，想想，昨晚没上热菜哟！”哦，热菜到现在还一个也没上呢。我去催，女服务员热情地随口答应着：“先生，马上哈，马上！”一顿晚餐，我催了热菜催主食，反正催了有五六次，服务员也随口就来的“马上”了五六次。反正次日酒醒后，吃了什么热菜还真不记得了，服务员牵强的浅笑，张口即来的“马上马上”，倒是记忆清晰。

那次乘公交车，边上坐的是位雪染鬓发的老师傅。他刚坐稳，手机就响了。接通后，他说：“我知道，到花鸟市场站下，我在公交车上，马上就到，马上……”他此言一出，我顿时瞠目结舌，花鸟市场站是终点站，这才刚出始发站呀。路上，他又接了一次电话，依然是“稍微等一下，马上，马上哦！”我侧目看了看他，他面不发红心不发慌，从容淡定得很。

我们单位有位部门领导，是典型的“马上先生”。上周副总经理交办他们部门的事情，这周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完工了，去问：完成了吗？“马上先生”立刻表现得严肃认真，信誓旦旦地回答说：“马上马上！”如果你将他嘴里的“马上”当成一支烟或半杯茶的工夫，你就大错特错了。再过上大半天，你再问，他仍然表情诚恳，掷地有声地回答：“您放心，马上马上。”不管你如何心急火燎，反正不到最后时刻，他的工作始终处在“马上”状态。

马上，其实是国人圆滑的处事学，没有准确时间。快也罢慢也罢，你都无可厚非，即便你怒火万丈，一句看似态度主动的“马上马上”，也足以把你的火气浇灭五千丈。马上马上，在大多数时候，只不过是别人安慰你的口头禅而已。

（摘自《北京青年报》 图/黄煜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