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抑或“消融”

2006年国际形势年终盘点,朝鲜核问题当之无愧是一大热点｡某些日本学者甚至提出“朝核试是导致东北亚国际关系重组的强震序曲｡”然而临近年底,朝核问题又现峰回路转迹象――终止一年多的六方会谈即将重新复会｡朝核问题的发展前景扑朔迷离,国内学者对此问题前景的分析可划分为三大门派,即认为六方会谈终将以失败告终的“悲观派”､可在六方会谈机制内妥善解决的“乐观派”和认为对这一问题走向仍难以明确判断的“迟疑派”｡

对朝核问题走向做出何种判断固然要紧密跟踪这一事态本身的形势变化,但也需利用时空分析的方法,从这一事件历史演变进程和其所处的国际关系结构角度进行一些全方位的思考｡如果引用时空变量的话,我倒以为今年的朝核局势是朝美两个直接相关方对去年六方会谈达成的“9.19声明”反弹的必然结果,而在2006年的国际形势发展变化背景下,朝核问题也面临着解冻的时机,问题是有关各方如何在未来的六方会谈框架内把握住机会,因势利导,为这一问题的最终解决奠定新的基础｡

首先在时间的流程内,从某种意义上讲,“9.19声明”是照耀在朝核问题沉积多年“积雪”上的“春晖”｡从上世纪90年代起,朝鲜核问题一直在两个轨迹上呈螺旋上升的趋势｡一是朝美之间的敌意与围绕核这一关键问题而做出的军事准备与部署,二是国际社会,尤其是朝核问题相关方的外交谈判努力｡第一个轨迹上升的明显表现是美将朝先后定义为“无赖国家”､“邪恶轴心”及“暴政前哨”,并不断“透露”准备对朝动武的军事行动计划和加快导弹防御体系的建设步伐,而朝方不论是出于对美国敌视政策的回应还是寻求以“核”为敲门砖打开朝美关系正常化大门的目的,总是不断在核问题与导弹问题上走险棋｡但是在第二轨迹上,从三方会谈､四方对话到六方会谈,朝核问题相关各方的外交努力终于摸索出一套比较完整的多边对话框架｡两个轨迹的发展相互作用,到2005年9月的六方会谈便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临界点”｡“9.19声明”的成功之处也就在于为制止第一个轨迹的恶性攀升确定了比较明确的方向(明确了朝鲜弃核及半岛无核化的目标,并由朝美相互承诺“和平共存”及“采取步骤实现关系正常化”),并对第二条轨迹的积极发展势头作出了更加建设性的规划｡而按照“9.19声明”,六方会谈机制也将成为未来东北亚安全合作的基础｡这一声明的目标实际上也从根本上触动了朝美双方的政策底牌｡“积雪”受“阳光”的照射内外结构开始出现温差变化｡美朝两个直接相关方对这种“温度”变化先后做出了逆向回应｡美方在去年9月后加强了对朝涉外金融活动的调查和制裁的力度,朝方则是不断做出“拥核”与“保核”的危险动作｡双方的反弹说明,“9.19声明”在更深的层面对朝美产生了极大的触动｡现在各方所面临的任务是如何在对“核问题”的“严冰”继续加强“温度照射”的同时,多方投入防止“冰层继续断裂”产生“雪崩”｡

其次,从国际关系的空间概念上看,朝核问题也受制于国际安全发展大势和相关热点问题解决思路的制约与影响｡近年来,美国全球战略拓展势头不小,但却因伊拉克问题而在国内外出现窘境｡伊朗核问题与朝核问题遥相呼应,成为美的棘手难题｡而且由于国际核不扩散体制也面临调整,核扩散的势头在一定区域和一定程度上都有所加剧｡朝核问题今年的升温恐也与此紧密相关｡但是在国际关系空间框架内负面因素增长的同时,国际核不扩散合作也呈加强之势,而且经过中期选举后,布什政府也在不断总结外交政策的经验教训,在伊朗及朝鲜等地区热点问题上采取更加现实主义的实用政策｡更何况在东北亚地区,相关国家的合作态势也在回暖过程之中｡

因此,在引入时间和空间变量后,我倒认为如果此次六方会谈复会后能够继续“9.19声明”的精神,做好“逐步升温”的长远打算,朝核问题“雪崩”的可能性会不断降低,而在六方会谈机制内“逐步融化”的可能性则会不断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