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民和他的乡村广播站

时间:2022-09-26 08:34:27

陈泽民和他的乡村广播站

陈泽民的家位于浙江天台南山深处的雷峰乡白泥坦村村中心。他家门口,挂着一块“白泥坦乡村广播站”的牌子。

早上八点钟,年近八旬的乡村退休教师陈泽民穿上中山装,神色庄重,坐在他自家的广播室前,打开机器:“乡亲们、朋友们,白泥坦乡村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先为大家广播一则新华社消息……”

白泥坦村位于大雷山麓,天台、临海、仙居三县的交界,有四百多户人家,离县城一小时车程,属雷峰乡管辖。这里信息闭塞,交通不便,村民的文化生活极其单调,退休教师陈泽民从自己多年的积蓄中,拿出五千多元购置了DVD机、电视、扩音机和高音喇叭,在这个地处深山的小村庄建起广播站。

算起来,陈泽民已经为村民义务播音十几年了。他用温暖的话语和轻柔的音乐,滋润了乡邻们的生活,唤起了村民对广播的温馨记忆。

乡村老广播的回忆

陈泽民出身于教师世家,其父创办了深山区第一个半耕半读的私塾,并给他起了个学名:忠恕。白泥坦村尊师重教,文风颇盛。上世纪五十年代,陈泽民求学于天台县速成简师班,积极参加学校的宣传活动,喊土广播,出黑板报。后来被分配到三门某村任教,每天拿着土广播到山顶上喊话宣传。土广播是用铁皮做的号筒,土喇叭。

陈泽民回忆,1950年全国各地纷纷成立收音站,配备了专职的收音员。后来的县广播站,就是在收音站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他读简师时,就在县城的大明宫(现在的文化馆)参加集体收听广播的活动。他经常遇到收音员挑着上百斤重的担子,装着电子管收音机和扩音喇叭、电池,到乡下为农民播放中央和省广播电台的节目。农民们像看电影一样聚集在小学麦场或空地,听中央台和省台的新闻,听歌、听戏,直到深夜,意兴盎然。

上世纪七十年代,陈泽民调到雷峰老家教书。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安装了广播,用的大多是舌簧喇叭和压电喇叭。他也用木板做成一个喇叭箱,正面挖出天安门的图案,上了漆,挂在廊柱上,一到正点,广播响了。有时,他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广播声从老远的地方传来。那时候,村民们的起居,全靠广播。

当年,村里的文化生活,除了广播,就是电影了。大喇叭会通知村民,晚上几点放露天电影,田里劳作的村民得到消息后老早就会收工,妇女儿童炒瓜子,占场地,相邻各村的人会走上十几里路赶去,遇到停电放不了,或机器故障放不成,大家一路有说有笑地再返回去。

陈老师在教书之余,与哥哥玉一起,经常为县广播站写稿,报道村里的新人新事新气象。雷峰乡写好的青年,不少是他的学生,一些年青人在他和身边的乡村教师的影响和引导下,也热心向广播站和报纸投稿,以喇叭报纸上出现自己署名的稿子为荣。值得一提的是,陈泽民的小儿子陈向阳,因广播爱上了新闻写作,因为这个特长,被台州晚报聘任为记者,担任了业务主管。

哑了多年的喇叭响了

陈泽民刚退休时,村里的老人协会曾经有一个“夕阳红”广播站,因没人管理,年久失修,哑了。老人协会的广播站,建在山坡上的集体屋里,设备坏了后,广播室的门一直关着,锁都生锈了。老人很怀念当年村村通广播的年代,他觉得“这是过去农村的一个特色,能够活跃山村农民的文化生活。”

没了广播,村民们业余文化生活更单调了,大伙们除了看电视外,就是打扑克搓麻将。电视里播出的大都是城市里的肥皂剧和选秀节目,与农村格格不入,农民也不怎么喜欢。青年人大都出门打工了,村里住的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广播的作用更大,陈老师认为。

白泥坦村曾经发生过两场大火,烧了几十间老木屋,有户老人连睡觉的床都烧掉了,陈泽民想,当时要是在广播里多喊一喊,村民有了消防安全意识,可能也不致于迷迷糊糊地遭灾了。

于是,他决定自掏腰包办一个广播站,让在电信局工作的大儿子和在供电局上班的女婿采购器材,再架设线路,先是在自己家挂了一个高音喇叭,后来又在对面的茶园山头上又挂了一个,这样,村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播音。喇叭坏了,一个电话打去,女婿立即赶来把它修好。

通过广播,陈泽民宣传农业科技新知识,播出天气预报让大家安排农活,播放通知或“安民告示”,传递政令信息。广播站办了之后,乡镇里有什么通知,就在电话里告诉他,让他先播一下。卫生站里为村民量血压,村里举办什么活动,村民的寻物启事,等等,都要请他广播,方便多了。

有一次,一个和村民约好前来收购茶叶的茶商因故不能赶到,于是打电话让他通过广播告知村民,得到消息的村民及时取消了上山采茶的计划,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在陈泽民厚厚的几本笔记中,有最新新闻,有扶农政策,也有孝贤故事,他会通过自己的喇叭“广而告之”。除了从电视上获取信息外,他自费订了好几种报刊,及时剪贴文章,向村民提供最新最有用的信息。

陈泽民是村里的乡土宣讲员,以前,村里人好久没听到广播了,没了乡音十足的本地新闻和文艺节目,内心总是空落落的,而陈老师用家乡话播音,满足了村民的精神需求,给村里本来单调的生活增添了活力和乐趣。

老人的两个心愿

陈泽民刚开办广播站时,老伴觉得,他岁数这么大,还这样折腾,总是不理解,但看到他播音时神采飞扬,那么投入,就不忍心阻拦。时间长了,老伴也被他的精神所感染,从反对到支持,在他播音时,不仅能帮着递稿,还经常帮助开关机器。陈泽民播音时,任何人打电话来他都不接,让老伴先记下号码,节目播完后再打回去。

陈泽民广播站的老房子,几年前在前脸搭建了半间水泥板房,但后面接驳的邻居房子被拆掉了,只剩下半边。木板屋也摇摇晃晃起来,风雨一个劲地往里灌。子女们都想接他到城里住,但他不肯去,他舍不得离开广播站和白泥坦村。他说,这里空气好,水好,风景好,民风也淳朴,乐得安静自在。

“退休了这么多年,党和政府依然发给我这么多的工资,我不当‘研究(烟酒)生’,也不当‘麻将专员”,应该为大家做点事情。在广播里说话唱歌,也是发挥余热。”每次播音前他都会准备好资料,把握不准的字查字典用拼音标注,重点语句用红笔划出……就像当老师一样,认真“备课”。

陈泽民患有严重的气管炎,说话困难,不能长时间播音,有时吃不消了,就让自己的外甥女代播。前几年外甥女还在村子里读小学,还靠得住;现在已经到镇里读初中了,不方便播了。老人希望有人能接他的班,把广播站延续下去,但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

在广播里,陈泽民喜欢为大伙唱《北京的金山上》《浏阳河》之类的红色老歌。他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到天安门见。前几日他终于遂了这个心愿,果然到了北京。他说,回去后,得在广播里好好聊聊他在首都的见闻了。

陈老师还有一个愿望,不但想将自己家办成广播站,同时也能建成一个农家书屋,那样,发挥的作用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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