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上海人

时间:2022-09-24 08:42:29

大概地说,北京人幽默得有点泛滥,上海人不解幽默。

有一位电影导演在北京的一家馆子里吃饭,那家馆子专卖毛家菜,音箱里翻来覆去地放着主席的原声录音:“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导演听烦了,对服务员说:“把喇叭关了。我都听两小时啦。”服务小姐和颜悦色地回答道:“我已经听两年了。”

北京人的幽默能够互动。还是那导演去饭店吃饭,小姐送上菜单,导演胡乱翻了翻,问:“有什么东西免费?”小姐很厉害,笑吟吟地说:“微笑免费。”“快笑快笑。笑完了埋单。”

这一套在上海玩不开。有一位编剧上街买一支雪糕,一咬感觉满嘴面粉,一气之下幽了一默,他问售货员:“你们卖雪糕收粮票吗?”柜台后的两个老阿姨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侬吃过雪糕伐?吃雪糕还要收粮票啊?介戆的闲话。乡下人。戆佗。”编剧的幽默感没卖掉,反被抢白了一顿,在上海卖弄幽默,往往适得其反,自取其辱。

还有一个和冷饮有关的传闻:二三十年前,北京的导演陈还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他第一次来上海,穿得干干净净。他妈妈是南京人,告诉他上海人衣帽取人(不是以貌取人)、看不起外地人的势利。火车到上海,他很有信心地踱出车站,感觉身边说上海话的旅客都没他穿戴齐整。那是个夏天,陈导演有点口干,便去路边的冷饮店买棒冰。“我要两个冰棍儿”,他很自信地说。卖棒冰的微微一愣,问道:“你一个人。”“是啊,一个人,要两个冰棍儿。”他转身咬着两根冰棍儿离开的时候,背后飘来三个字:“乡下人。”

导演的上海同学后来告诉他,上海人不作兴一次买两根棒冰,他们先买一根,吃完了,再买一根。

上海人不解幽默出自上海人事事讲究功利,出自上海人计算的人生观,不耐烦虚言调笑的浪费。上海人的计算和经济,使上海方言里严重缺乏抒情的感叹词,没有实际功能的词汇也日益减少。在京沪两地有长期生活经验的学者杨东平在他的名著《城市季风》里引用过一个很好的观察比较:时,北京女孩情到浓处会高喊“我爱你”一类热烈誓言,而上海小姐则红着脸说“侬牢结棍格”(你好厉害啊)。“我爱你”是广告性的空虚赞叹,“牢结棍”是实务性的质量验收。男人喜欢哪种表扬?编辑/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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