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第4期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一个冬日午后，我从大学寝室里拖出一箱行李匆匆赶往长途汽车站，准备坐车回家。第二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很早就计划着要为父亲过个生日。

上车坐定后，身旁来了一位“叔叔”级的人，一坐下就不停地打手机，似乎是个生意人。

直到车子发动，他的业务才消停下来。途中他几次和我搭讪，都因为我的回答过分简单而冷场。我不喜欢他有些夸张的语气，很江湖，像个混世的。还有他的眼睛，眼球凸出目光暗淡，实在不像是忠厚可信之人。“叔叔”渐渐发觉我的冷淡，便识趣地侧头睡去，不久鼾声震天。

黄昏时，汽车抵达离南京长江大桥大约3公里的地方，忽然间减成“爬行”的速度，许久才挪动数步。我探头往窗外一看，前面的车辆已排成了望不见尽头的长龙。乘客们骚动起来，司机急忙下车打听路况。原来大桥上发生两车相撞的事故，场面惨烈，堵塞严重，只有一条道可通行，情形等同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车子也没前进几十米，司机无奈地放出话来：“这速度，下半夜能到家就阿弥陀佛了。”前面几部车子上开始有乘客拎着大包小包弃车而去，有人说，只要走到前面去搭乘排在前面的车子，先过了大桥，就能再转别的车回家了。

同车也有人加入了下车的行列，“叔叔”闻风而动，我也无心再耗下去，决定下车前行。虽然那样费力又费钱，但却是早点回家的唯一途径啊。

路很难走，拉着拉杆箱在密集的车阵里穿行需要一定的脚力。没多久，我的近视眼和一颗路上的石子合作，让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我爬起来还没站稳，一个人拉起了我的行李，说：“我帮你拿行李，你跟着走，别掉队。”

虽然在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这声音让我听出了他就是刚才坐在我旁边的“叔叔”。我刚想说“我自己能行”，“叔叔”已走到了我的前头，我只好赶上去。

“叔叔”走路很快，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着。同时我的心也没闲着，一直在防范预想到的种种可能，我甚至将一把削笔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但一路无事。

我们挤进桥头的一辆巴士过了大桥。“叔叔”把行李交还给我的同时还递上了他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不然家人该急了。”一刹那，有股热流从我心里蹿到了脸颊。

打完电话，我有些羞愧地对“叔叔”说了声谢谢，他露出微笑，像是早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眼神流露出大人对孩子的宽容。我没好意思再和他说什么。下车的人很多，我们很快就走散了。

那以后，我每次经过大桥都会想起这个人来，尽管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尽管我一直坚持“防人之心不可无”。记得小时候的课文里赞美大桥时说“天堑变通途”，确实如此，世上路多桥少，桥即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