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婆有关的岁月

时间:2022-09-23 10:35:58

外婆出生在浏阳河支流的水边,也生活在这个地方。她的白发有些耀眼,整个身躯都比较瘦小,在她眼里有风干的岁月,但却很平静,宛若一潭清水。她毕竟经历过,经历过就应该是一种平静的状态。她老了,老了就意味着对世事有了经验, 80岁的人了,你说还有什么不曾看透呢?老是老了,但外婆耳朵很好,能听到山上风吹的声音和河水流动的声音,只是她觉得这个世界开始嘈杂,有些浮躁。但外婆是安静的,是,她毕竟经历过了,是过来人。她眼睛也好,穿针引线不戴老花镜,能看清视野之内所有的东西,一缕升起的炊烟或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尽收在她眼底。

仲夏的阳光将一些东西撕得支离破碎,阳光从采光的明瓦上照下来,有些斑驳,赋予外婆一种宿命的味道。她就坐在一堆阳光里,手里摇着蒲扇,尘埃在时间里弥漫开来,外婆的白发在阳光和尘埃里发亮。

外婆那时是年轻的,我那时还小。她踮着缠过的小脚,带我去河边沙滩上摘西瓜、黄瓜之类的夏日里的瓜果蔬菜。我的小手被她牵着,那时我觉得外婆就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浑身充满了母性的气息。

接近晌午,白晃晃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整个沙滩只有蝉鸣。外婆牵着我过河坝,水就在我们脚下流,给满头大汗的我带来了些许清凉。西瓜就长在地里,一个个很壮实。外婆说,我们抱一个回家。我力气小,提不起,她就一手提着西瓜,踮着缠过的小脚一路小跑,我就只好跟在她后面屁颠屁颠的。晌午了,整个大地一片安静。路上偶有行人经过,都是些补锅和磨剪刀的外乡来的手艺人,当然还有卖白糖冰棒的,2毛钱一块,是国营冰厂生产的。我一个礼拜只有一次这样的口福,2毛钱在那时是重要的。

外婆说,土里的辣椒红了,你跟我去摘辣椒。她提着大篾篮,我提着小篾篮。辣椒摘回来,外婆用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一串串红辣椒等着太阳把它晒干。还有玉米,玉米成熟后剥下来,也用绳子串着挂起来,来年好用来播种。

河边还有钓鱼的。外婆从来不午休,她喜欢在午饭后去钓鱼。我觉得很怪,一个女人竟然喜欢钓鱼。河岸的知了很热闹,那时河里有鱼,外婆在鱼钩上勾住一条蚯蚓,我坐在一旁,看鱼丝上的浮漂一眨一眨的,还看到钓竿上不时地会停留着一只蜻蜓,草地上不时有蚂蚁爬到身上来。

暑假我喜欢去外婆家,觉得那是我的第二个家,主要是觉得好玩,可以坐在乌篷船上看清澈的河水,看水里的鱼和虾,还可以坐在船沿上,将赤着的双脚放进河水里。河的两边,有水鸟和鸳鸯不时地躲躲闪闪。

如今的我,已快到而立之年了,或许说经历过岁月的磨砺都还不够资格。曾向来路张望过,有我和外婆的影子在晃荡,可惜在如今看来只是一堆幻影,隐藏在那些足迹里,成就了一种情怀,只是某个特定的时期、特定的记忆片段而已。

礼拜天我回家,是妈要我回家的。电话里,妈妈告诉我,说把外婆接到家里来住些日子。我看到如今的外婆,只鲜活在曾经的岁月里,她很瘦弱,背还有些驼,牙齿也不好,很多东西吃不动了。而我的如今,走得也非常累,循环往复的生活中,唯独留下一些片段重重跌落。而我与外婆有关的日子,终归只是风中残烛,在某些时候能够偶尔记起就已足够。很多时候想想,这些日子就是一出戏,到散场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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